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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伊拉姆九號
    “提示，曲速航行將在三分鍾後到達目的地，請做好準備。”
    德拉曼的聲音回蕩在生活艙的大廳裏，似乎使得艙內的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露西依舊靠在那個安全的牆邊，警惕十足地盯著林炎屹的一舉一動。
    林炎屹則已經三瓶啤酒下肚，神情有些迷離。
    這種尷尬又冷漠的氛圍實在令他難以忍受，他甚至沒法在這漫長的旅途中用全息屏播放自己好不容易才搞來的“好看的電影”來打發時間，即便是在去往三角形二的途中他早已看的膩了，但也總比在這死寂中飽受那尷尬所帶來的折磨要好得多。
    林炎屹站起身來，穩了穩身形，默契的將雙手抬起，目光看向了艙道口處已然將手按在腰間槍上的露西。
    “我們要到了，得回駕駛艙去，不是嗎？”
    露西再次拔出武器讓開身位，林炎屹也配合的走了過去。
    回到駕駛艙，德拉曼已經將曲速結束倒計時投在了屏幕上。
    “警告，已經抵達目標區域，即將退出曲速。”
    “我建議你坐在副駕駛座上，好好把安全帶係上，”林炎屹坐回駕駛座，熟練地查看著飛船的各種係統數據，“一會兒可能會很顛簸的。”
    身後的露西並沒有聽從他的建議，隻是向前走了幾步，繼續用槍對準林炎屹的後腦，另一隻手扶在了副駕駛的椅背上。
    “行吧，隨你便，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就行。”
    倒計時歸零，暗黑色的艦船幾乎一瞬間便出現在了大陵五的星係最外圍，扭曲的空間逐漸恢複原狀，滿天的星辰繼續閃耀。
    一陣猛烈的晃動後，飛船在輔助推進器的協調下成功恢複平穩。
    露西用力的抓扶著座椅靠背，但還是在振動中被飛船整體的晃動甩飛了起來。
    林炎屹回過身來一把抓住她那即將脫空的手，將她從空中拉回在了身前。
    露西雙腳還沒站穩，拿槍的手想要找到支撐物，卻在匆忙中重重敲擊在了林炎屹的額頭，而她自己也因為失去重心倒在了林炎屹的身上。
    “嗯啊！”
    林炎屹頭上吃痛忍不住叫了起來，下一秒，槍口迅速的抵在了他的下巴上，然而更令他慌張的卻是那幾乎貼著他的臉一陣陣撲來的，因為緊張而變得急促的溫熱鼻息。
    氣氛又一次僵持住了 ，坐在林炎屹腿上的露西緊緊地盯著他，由於另一隻手還被抓著，她隻能用一隻手拿槍，若是在這種距離上發生近身搏鬥，她決不能冒著失去現在優勢的風險貿然移動。
    林炎屹默默的咽了下口水，放開了露西，將雙手舉在頭邊。她那黑色的緊身作戰服似乎有些太過貼身，從大腿上傳來的柔軟觸感令人很難不去在意。
    “喂，我提醒過你了，”說著，一縷鮮血從林炎屹頭上受擊打處緩緩流了下來，“麻煩你換個地方坐好嗎，你坐在這裏我沒法開船的。”
    露西看著他臉頰上留下的血跡，銳利的眼神似乎稍稍柔軟了下，隨後便十分警惕的站起身來坐在了副駕駛座上，手中的槍還依然指向著林炎屹。
    “抱歉。”
    “主推進器啟動，德拉曼，給我去往伊拉姆星係的超空間航道突破點位置，導航去伊拉姆9號的灰燼城。”
    “路徑已確定，導航開啟。”
    林炎屹從駕駛座旁邊的醫療箱中摸索出一張醫療濕巾，輕輕將臉頰上的血跡擦掉，開始駕駛飛船向著星係一側邊界處的超空間航道駛去。
    兩人再無另外的交流。
    大陵五星係並不在繁忙的貿易航道之上，星係內也沒有什麽重要的礦物資源或適宜生物生存的星球。
    空曠與寂靜是這個星係的主旋律，隻有靠近中心恒星處不斷旋轉著的恒星哨站，宣示著這裏早已成為了祖伊弗人的領地，而不是那未經發現的處女地。
    “請注意，即將到達超空間航道突破點。”
    望著屏幕上標出的全息路徑指示，林炎屹將飛船開了過去，速度降低，超空間引擎啟動。
    一陣亞空間共振後，艦船順著亞空間波動的流勢絲滑的進入一道亞空間滑流，這就是所謂的“超空間航道”，也是人類能夠開啟星際時代，翱翔寰宇的“奇異點”。
    不同於曲速躍遷，利用超空間滑流進行星係間航行隻需要找到星係邊緣處固定位置的超空間航道突破點，並利用超空間引擎引發亞空間共振，便可以使艦船順著亞空間波動的方向進入超空間航道之中，並在相較而言極為短暫的時間裏，便可跨越星係間的黑暗地帶，在另一端星係邊緣的固定超空間航道突破點被“吐出來”，航行中完全不需要消耗飛船自身的能量推動。
    而更為重要的一點是，每個星係邊緣的超空間航道都有著明確的指向，航道間相互分開，互不幹擾，並且有著巨大的突破點區域，大到甚至能夠讓數支大型艦隊同時進入，迅速而高效。
    或許唯一的不足就是那些固定的超空間滑流隻會出現於銀河係的同一旋臂之上的臨近星係之間，隻有極少數存在於不同旋臂之間的航道存在，這使得想要在不同懸臂間通過超空間航道航行就不得不從那些極少的旋臂間航道繞行，極大的增加了航行路程。
    超越星辰，隻在須臾之間。
    飛船穿行於超空間滑流之中，就像是進入了一段透明的隧道之中，外麵的空間連帶著星光彎曲變形，就像是進入了木衛二水下的海底公園一般。
    不一會兒，經過一麵圓形的平麵空間波動區域後，一片星係內的繁榮景象頓時映入兩人的眼簾。
    伊拉姆星係的那顆年輕恒星向外輻射著亮藍色的光芒，圍繞著星係中心那堡壘級太空港的車水馬龍之中，進出的商貿貨船絡繹不絕，小型貨運艦載機器人正在貿易港口與大型貨船之間來往繁忙。
    星係周圍的數個超空間航道口不斷閃爍著進出艦船的光芒。
    作為這片星域內最為繁華的幾個貿易中轉站之一，伊拉姆星係為祖伊弗星際王朝帶來了超乎想象的巨大利潤，同時也由於祖伊弗並不強大的軍事實力，這裏的監管水平遠遠趕不上此處星際貿易的發展程度。
    祖伊弗人也很快想開了，既然管不了，不如就索性好好做一個東道主，分上一杯羹。
    因此，除了進行正常貿易的中心航空港外，就在伊拉姆9號行星上，一個交易涉及範圍極為寬泛的地下交易市場被暗中建立了起來，並且在黑白兩道的“通力合作”下迅速發展，現如今已然是遠近星域內赫赫有名的“灰色地區”了。
    暗黑色的飛船繞著星係外圍航行了一段，之後便向著伊拉姆9號飛去。
    林炎屹醫療濕巾蹭了蹭頭上受傷的地方，感覺似乎不再滲出血了，便扭過頭來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露西正望著窗外繁華的星係微微出神。
    “喂，我們馬上就要到了，一會兒我會降落在‘灰燼城’外一個稍微偏僻點的私人修理站，老板是我的一個朋友，下船後你可以去‘藍河’星際酒吧打聽打聽伊盧克，他是你們地聯在這裏安插的人，直屬於unsc海軍情報局，替他們收集些情報，也發布些髒活，在酒吧裏直接找他，向他表明你的身份他應該就能幫上你。”
    露西收回眺望窗外的目光，轉過頭來看向林炎屹。
    “感謝你的幫助，我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你的事情，之後也不會再有任何事來主動麻煩你，不過相信你也明白，這件事情牽扯極廣，所以也請你不要掉以輕心，以防不測。”
    林炎屹感到有些難以置信，身邊這個從見麵開始就對自己劍拔弩張、時刻警惕的冰山美人這會兒竟然說起了關心人的話，這就像是一直克扣剝削你的老板突然有一天說要給你升職加薪和放帶薪長假一樣，直教人脖子後麵冷氣直冒，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當做奴隸賣掉一樣。
    “那樣最好，我會小心的，你也......你自己也小心，三角形二的救援通信範圍內竟然連艘來救援的艦隊都沒見到，這件事確實太過蹊蹺，你即便是回去見了自己人，最好也要留個心。”
    “嗯，知道了。”
    簡單的回答後，露西便不再說話，雙目繼續看向窗外那越來越近的土黃色星球。
    伊拉姆9號，原本這顆黃沙漫天的沙漠星球並不太適合大部分碳基生物的生存，星球一開始也是作為祖伊弗星際王朝的罪犯流放地來使用的，但自從祖伊弗人偶然間在這裏探測出了大量的地下水文信號後，以數個天然泉湧為中心的行星改造計劃便如火如荼的開始了。
    不過，在項目開始後不久，他們就意識到進行環境改造的成本太過於巨大，遠遠超出了祖伊弗人的計劃預算，於是整個項目便被果斷叫停，而那幾個留下來的相對適宜生存的城鎮便成為了他們發展“灰色業務”的根據地。
    “灰燼城”——這個祖伊弗第一代環境改造計劃開始的地方，而現在卻已然成為了一座魚龍混雜、黑白難分、各方勢力明爭暗鬥的繁華都市。
    提前聯係了城外那家位置偏僻的私人維修站後，暗黑色的飛船飛入了星球背後的陰影中，穿透了伊拉姆9號夜半球的大氣層，來到了灰燼城外的上空，平穩的降落在了修理站停機坪上。
    安排妥當，林炎屹從座位上起身，在駕駛艙內的裝備室裏開始穿戴下船所需的一身裝備。
    露西就站在一旁，看著他拿上一些簡單老舊的裝備，換上一身略顯誇張的棕色皮大衣，然後將一把樣式形似老式中筒轉輪步槍的武器插入槍套收入懷中。
    “這就是你的裝備？你就帶著這些東西來這裏交易那些超品的戰略級稀有水晶？”
    穿戴好裝備，林炎屹並沒有回應露西的質疑，從裝備室又拿出一件厚大的鬥篷遞給了她，隨後便轉身向著艦船後方走去。
    “把這玩意戴上，別讓人認出來，一會兒跟我下去，提前告訴你，我們會見到這個私人修理站的老板——維克托，另外可能還有幾個維修工，我會說你是熟人拜托搭便車的偷渡客，等出了這裏的大門我們就可以分道揚鑣了，過段時間我會去領我救下你的報酬，沒問題吧。”
    “嗯，”跟在他身後稍遠處的露西打開了左眼前的掃描儀，掃描了下手裏的鬥篷，確認沒有問題後便將其套在了身上。
    走下艙門，林炎屹向著迎上來的維修站老板走去，與此同時，老板身後的三個維修機器人也繞開他們向著飛船駛去，掃描著船體外層的損傷，準備開始維護。
    “老維！好久不見，你最近怎麽樣？沒事還去觀賞那些暴力狂們組織的地下拳賽嗎？”
    說著，林炎屹張開雙臂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對方先是感到有些尷尬，隨後還是禮貌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也還那樣吧，倒是你，自從上次攪了蛇老大的聚會之後就再沒你的消息了，要不是看到那些去追你的家夥們灰頭土臉地跑回來，我還擔心著你是不是被賞金獵人和雇傭兵們幹掉了呢。”
    這時，老板注意到了跟在林炎屹身後的身影，不免有些疑惑。
    “喲，從你船上下來其他人的情況倒是很少見，這位是？”
    林炎屹回過身來一把將後麵遮頭蒙麵的露西摟至身側，隨即又感覺到槍口已經隔著那厚大的鬥篷抵在了他的腰間。
    “這是朋友拜托我順路帶來的客人，偷偷跑來的，等出了門就不和我一路了，”說著，他扭過頭來看著鬥篷裏的露西笑了笑，“對吧。”
    露西沒有回答，但抵在林炎屹腰間的槍卻狠狠地往前頂了頂。
    老板似乎並沒有察覺出什麽不對勁，反倒是欣慰的笑了起來。
    “想不到發生了那麽大的事，你在外麵還有能聯係上的朋友，看來我們的‘solo’小子也終於開始廣結善緣了，好吧，你今晚有什麽安排，這次又帶了什麽好東西來？”
    “也就是你問我，”林炎屹笑了笑，湊緊在維克托耳邊，壓低了聲音慢慢說道，“南三角座，稀有水晶。”
    老維稍稍有些吃驚，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
    “原來你這段時間是在做大買賣啊，怪不得把飛船塗得烏漆墨黑的，所以這次至少能把欠蛇老大的債還上了吧，以後要還想在這片星區做生意，多多少少總還是要跟他打交道的，緩和緩和關係能省去不少麻煩呢。”
    林炎屹挑了挑眉，有些不以為然。
    “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