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定後，一個十五六歲的妙齡女子端著兩杯清茶走了進來。
    恭恭敬敬地給朱元璋和湯和奉茶。
    老朱看著女兒笑道，“老湯，這是你五女湯玉吧？！這孩子長得越發標致了，也不知道將來要便宜哪個混小子了……”
    聽到老朱的打趣，這個小姑娘的臉蛋一下子變得通紅起來。
    湯和賠笑道“哈哈哈，都是托皇上的福，要不是皇上，估計我老婆都娶不到呢，哪還有玉兒呢！”
    “玉兒，還不向皇上道謝！”
    老朱揮揮手道“這哪跟哪！好了，你父親逗你玩呢！”
    說完，他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清茶。
    放下茶盞之後開口道“朱瞳那個小王八你跟他熟吧？”
    湯和聽到這個問題之後，腦袋一下子冒出了六個答案，最終選擇了答案3，“見過幾次麵。”
    “那你對這個小王八蛋是怎麽看的？！”老朱又問道。
    回答一這小子長得跟你很像，是你的私生子嗎？（太奶奶攜著太爺爺笑眯眯看著他。）
    回答二不好，貪得無厭，老臣最討厭這種貪官了，皇上是不是要砍了他。（過世多年的老父親在朝他歎氣。）
    回答三皇上怎麽看我就怎麽看。（前幾天過世的老母親朝他擺手。）
    ……
    一直到回道五才沒有先人顯靈。
    湯和喝了一口茶押驚之後，才緩緩道“老臣跟隨皇上其餘草莽，也算閱人無數了，但從未見過這樣的年輕人。”
    “說他行事激進吧，但事後會發現，他每辦的一件事，都是一環套一環，說他聰明吧，但他所做的事幾乎把人都得罪光了，朝中的文武百官，除了那個寇徽，幾乎沒有人喜歡他的。”
    “不過，這個年輕人倒是很有才幹，不僅修了水泥路，還建成了大明唯一一個工業園，老臣也因為他賺得……”
    （省略一萬字對朱瞳和朱元璋的吹捧。）
    老朱聽了嘴角微微上揚，心情莫名變得更加高興了。
    不過他來這裏，可不是為了聽湯和吹捧的。
    所以他開口打斷道“那個小王八蛋行事一向讓人難以捉摸，咱不聊他了。”
    湯和眉頭一挑，笑問道“看來皇上找老臣，不僅是為了朱瞳的事。”
    “咱問你，如今那些老兄弟個個都富貴了，手頭賺錢的產業也不少，為何還要不斷蠶食百姓手中那點可憐的田地呢？”老朱又問道。
    湯和聽到老朱的這個問題後，遲疑了好一會，看完老祖宗們的提示後，才開口道“能有什麽說法，咱們的好多兄弟都已經忘記了初心了，現在隻顧著撈錢享受，為子孫積累財富，不顧百姓的死活。”
    “哎！這才多少年呐，他們就變成了這番樣子！”
    湯和一臉的痛心疾首。
    這其中有三成演技，七成發自內心。
    他雖然好色，怕死，但並不貪財。
    錢財對他來說，夠用就好了，再多再少也沒有所謂。
    當然，也不會嫌少，對錢財的態度很豁達。
    現在湯和有身份，有地位，有錢了，他最大的希望，就是活得長長久久，看著子孫滿堂，好好享受生活。
    老朱聽到湯和的這番話之後，很讚同地點點頭，道“還是你這個老兄弟懂咱啊！這也就是咱來找你的原因，好多人都說咱嗜殺，但咱真的不是哪樣的人！就拿胡惟庸一案來說吧，咱也沒有殺錯了幾個人，殺的都是罪有餘辜的！”
    湯和蠟然點了點頭，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好熱！嗬嗬！皇上，我聽著呢，你繼續說！”
    老朱滿臉牢騷，繼續道“但是他們卻不自知，以為咱有心打壓他們這些老兄弟。哎！就憑他們幹過的壞事，如果不是看在老兄弟的份上，一個二個早就被咱滅族了，哪還讓他們有機會埋怨咱！”
    “老兄弟，你說咱說得對不對？”
    “對對對！”湯和玩了命的點頭。
    “幸好咱還有你這位知心的老兄弟，現在有些牢騷話隻能向你傾訴傾訴了！”老朱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又道“對了，咱最近有一個新的想法。”
    看著朱元璋投來的目光，湯和心中了然。
    肉戲來了。
    見湯和坐直了身子，老朱這次開口道“雖說在咱們的努力下，大明百姓的生活比以前好了不少，但除了江南一帶的百姓，其餘地方每年累死累活吃不飽肚子就算了，平時還要給朝廷服徭役。”
    “咱想著減輕百姓的負擔，所以就想到了攤役入畝，也就是說，國家每年所需徭役的錢，折算出來，攤到全國的每一畝土地上，作為賦稅的一部分收取，你說這樣百姓會不會過得輕鬆一些？”
    轟隆！
    湯和聽到老朱最後這段話，宛如被一道水桶粗的雷從天而降，狠狠劈到了身上！
    這是損害全天下勳貴、士族、地主和官員利益的製度哪！
    可以預計，這項製度一旦頒布，會招來大明所有精英階層雷鳴般的反對。
    哪怕老朱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主，但如果真的激起全大明精英階層的反對浪潮，他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現在老朱還不是十年後，那個喪妻喪子喪孫的孤寡老人，心裏還沒有扭曲。
    現在的他雖然殺伐果斷，但很多時候還是顧及曾經的兄弟情誼，做不到將老兄弟和精英階層殺得一幹二淨。
    所以老朱來湯和家中說出這番話的目的，就是讓湯和來當這個惡人。
    湯和坐蠟了！
    他不敢搖頭，因為祖宗十八代都在朝他慈祥地笑！
    但若主動答應了這個要求，那就等於和天下精英作對，別說以後沒有好日子過，說不定死後都還會遭人挖墳！
    而且，挖墳的很可能還是自己的不孝子孫！
    湯和深呼吸了一口氣，咬牙道“皇上，這個政策得罪的人太多了，說不定會……”
    “得罪人又如何，誰敢做亂，咱就殺誰！”老朱擺擺手繼續道“做成了，可是一個名垂千古的機會！”
    湯和一聽更想哭了。
    若做不成，就要千古了！
    而且，自己都是開國功臣信國公了，死後肯定會曆史留名的，再多一個名垂千古也沒有什麽鳥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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