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四年九月二十八日的早朝，將其視為大明真正騰飛的開始。
    隻是殿內所有人都睡眼惺忪，沒有一個人意識到，這次的早朝會對未來造成何種的影響。
    可能是上早朝的時間太早了。
    大殿內的大臣個個睡眼惺忪，嗬欠連連，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稟告。
    朱元璋坐直了身子，目光在大殿內文官百官上來回掃視。
    感受到皇帝不善的目光，剛才打瞌睡的官員，立馬一個激靈站直了身子。
    由於最近大明暫時不缺錢，北方的戰事也在平穩有序推進，近段時間更是沒有天災人禍，加上每天都有早朝，該稟告的都稟告了，這次朝會也確實沒有什麽事要稟告。
    但是，老朱可不會這麽想。
    隻要你們投身於政務，怎可能毫無事情可做呢？！
    倘若真的無所事事，那便是在敷衍塞責，在偷懶。要知道，咱可給予了你們豐厚的俸祿，若是這般懈怠，你們又怎能對得起這份優渥的待遇？又怎能對得起咱賞給你們的那身代表著責任與榮耀的官袍呢？！！
    一眾官員都看出了皇帝逐漸陰沉的臉色，內心皆是一緊，大氣都不敢出。
    他們深知，老朱的性格比苛刻的鄉下地主還要苛刻，對官員的要求極高，尤其是對那些在朝會上無所事事的官員，更是毫不留情。
    就在大殿內的氣氛越來越緊張之時，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在朝廷發過話的李善長朝身後瞥了一眼。
    隨即，戶部右侍郎朝身後瞥了一眼戶部郎中，戶部郎中侍朝身後瞥了一眼員外郎，戶部員外郎朝身後瞥了一眼一個年輕的官員。
    那名年輕的官員突然站出來，深吸一口氣，打破了沉默。
    他名叫李文，是上個月新晉的戶部主事，雖然年輕，但頗具眼色。
    “啟稟陛下，臣李文有本上奏。”李文的聲音有些顫抖。
    朱元璋的眉頭微微一挑，目光落在了李文的身上，沉聲道“你有何事要奏？”
    李文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陛下，臣最近在研究我大明的戶籍製度，發現其中存在一些弊端。我提議，應當對戶籍製度進行改革，以更好地管理百姓，促進國家發展。”
    朱元璋聽後，點了點頭，示意李文繼續說下去。
    李文見狀，心中一喜，繼續道“臣認為，我們可以從簡化戶籍登記流程、加強戶籍信息核查、以及完善戶籍遷移製度等方麵入手，逐步推進戶籍製度改革。這樣不僅可以減輕百姓的負擔，還能提高政府的管理效率。”
    朱元璋聽後，沉思片刻，然後點了點頭道“你所言極是，戶籍製度確實需要改革。但是，你說的這一切，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需要耗費大量的錢財，請問錢從何而來？”
    李文聽後，突然卡殼了，支支吾吾半天後道“臣……臣……臣認為可以增加賦稅。”
    “增加什麽賦稅？”
    “嗯？！”
    頗具眼色的李文，嚇得立馬跪了下來，不斷磕頭，苦著臉道“微臣愚昧，剛才純粹是胡言亂語，請皇上責罰！”
    能站在這裏的人，即便再年輕也都是老官僚了，皇帝這是話中有話，接下來絕對是個巨雷，要是再順著他的話說下去，肯定要踩雷了。
    近些日子，朝廷大佬與皇帝私下討論的賦稅改革的事，李文也有所耳聞。
    雖然具體內容他並不知道，但討論了這麽久秘而不宣，肯定是談不攏。
    若這個時候，他一個六品官員摻和進去，無論結果如何，最後他肯定是要倒黴的。
    老朱的目光在李文身上掃過，最終落在了李善長的臉上，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兩人之間交織。
    老朱微微一笑，聲音裏帶著幾分玩味“善長啊，你這門生倒是挺會說話的，隻可惜，他還沒有從政經曆還是淺了一些啊。”
    李善長心裏咯噔一下，他知道老朱這是在敲打他，連忙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李文年輕識淺，若有冒犯之處，還請皇上恕罪。”
    老朱擺了擺手，淡淡道“朕豈會跟一個六品小官計較。咱是愛護年輕人，是想讓他成長，讓他明白朝廷的事，不是靠一兩個小聰明就能解決的。”
    李善長心中一凜，他知道老朱這是在點他。
    他連忙低頭道“皇上教訓得是。”
    老朱點了點頭，目光再次轉向李文，緩緩道“李文，你剛才的提議，雖然有些不切實際，但也算是有心。隻是，你的從政經曆還是淺了一些，當官隻會花錢不會賺錢怎麽行呢？這樣吧，江寧縣正好缺一個縣丞，你去那邊曆練曆練。”
    李文聽了這話，兩眼一瞪，差點當場要哭出來。
    這是哪門子對年輕人愛護的方式？！
    江寧縣丞隻是八品官，剛才說了幾句話一下子就降了兩個級別。
    倘若隻是降了兩級還好，身後又不是沒有後台，過一年半載悄悄升回去就是了。
    最讓他難以接受的事，江寧的知縣非常霸道，在官場中的名聲壞到不能再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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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自己過去，別說升回去，不被那狗官害死就不錯了。
    見到門生投來求助的目光，李善長點了點頭，然後道“還不謝恩，這可是皇上給你的恩賜。”
    李文聽了隻能連連磕頭，連話都不敢多說。
    老朱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然後轉頭對李善長道“善長啊，你這門生不錯，還能想到通過賦稅增加財政收入。”
    目前朝中大臣，除了湯和徐達等少數幾個勳貴，無一不是對全民納稅持消極抵製的態度。
    而這些抵製的大臣，隱隱約約以李善長為中心，但都尉司沒有查到他們之間相互直接往來的證據。
    這些人之所以不持反對態度，是因為他們不敢。
    老朱雖然是皇帝，但不可能一個人盯著下麵所有的官員大臣執行賦稅政策，假如這些人消極執行，不僅會壞事，還會損害皇權的威嚴。
    李善長心中一顫，他知道老朱這是內涵他，但他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這孽徒不學無術，讓皇上見笑了。”
    老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麽。
    他知道李善長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自己的意思。至於以後他會不會老實聽話，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這場對話雖然短暫，但卻充滿了火藥味。
    胡惟庸就像一堵防火牆，胡惟庸死後，老朱和李善長之間的對立關係已經越來越明顯，而李文這個小插曲，隻是他們之間較量的一個縮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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