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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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顧容珩!
    宮裏的太醫進來的時候,見到屋內的場景也是嚇了一跳,隻見到床上的血跡斑駁,看起來觸目驚心。
    聞著滿屋的血腥味,兩位太醫看了眼一身冷色的顧容珩,頭也不敢抬的連忙朝著他施禮。
    顧容珩站了起來,一身鴉青長衣上滿是血跡,卻更襯得他冷麵嚴酷,他低聲道“救不了她,你們也出不去。”
    顧容珩權傾朝野,皇帝更是對這位首輔十分依賴,政務多依靠他,朝綱幾乎是全權放任給他,自己在宮內獨享太平。
    老首輔曾做過皇帝老師,所以皇帝對於顧家的信任超乎想象,今日顧容珩這麽發話了,他們知道是必然做的出來的。
    兩個太醫連忙留著冷汗叩首,待顧容珩走出去,就一分不敢耽擱的去查看床上的四月。
    此刻的天色已經陰沉下來,外頭的大雪比白日裏還要陰沉一些,顧容珩負手站在外麵廊下,對著長林道“去把春桃帶過來。”
    長林看著顧容珩寂寥的背影,默默點頭出去。
    陳嬤嬤走到顧容珩身後,看著他身上單薄的長衣,不由小聲道“大公子去裏麵坐著吧,外頭雪大。”
    外頭的風雪的確很大,顧容珩僅僅站了一小會兒,發絲上都有了白點,衣擺被寒風吹的獵獵作響。
    顧容珩的身形依舊挺立,隻是身上疏離的壓迫感更甚了些,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也沒有人敢靠近過去。
    陳嬤嬤站在顧容珩身後久久也得不到回應,輕聲歎息了聲,讓丫頭去將貂絨氅衣拿來,想要為顧容珩披上。
    顧容珩卻獨自走到了庭院內,麵無表情的渡步在院內,直到在一處地方停下。
    腳下的積雪裏有一片小小碎瓷,雖然被雪蓋了大半去,卻依舊能看見上麵殷紅的血跡,在一片白雪皚皚中十分顯眼。
    不由躬腰下去將碎瓷捏在手中,情緒才在這一刻有些顯露,化為手上的力道,將那碎瓷緊緊捏在手心裏。
    疼痛在掌心裏散開,鮮血順著指尖落到地麵,染紅地上雪色,仿佛一朵朵盛開的梅花。
    即便是這樣,顧容珩心中的情緒也不能宣泄半分,克製習慣的人,連宣泄也是隱忍克製的。
    院外長林帶著春桃進來,見到站在庭院裏的顧容珩,連忙帶著春桃去到了顧容珩的麵前。
    春桃跪在顧容珩腳下,天色昏暗下,她未見到地上血色,隻聞到空氣裏淡淡血腥味兒,不由戰栗起來。
    顧容珩負著手垂眸看著跪在地上的丫頭,想起她第一天進顧府時怒斥丫頭的場景,她的確護了她幾次。
    冰冷神色緩了下,低聲道“去裏麵守著,多在她旁邊說說話。”
    春桃不知顧大人是什麽意思,隻是連忙點點頭就爬起來往裏麵走。
    長林見顧容珩發上肩上盡是雪,雪色交映在衣襟上的鮮血時,看起來十分驚心,他也不禁擔心起來。
    可關切的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現在這場景,恐怕再多話也比不上魏姨娘能醒過來。
    低著頭,長林的目光注意到地上滴落的血跡,順著往上看過去,才知道那血竟是他家大公子手上落下的,不由驚慌道“大公子,奴才叫丫頭來替您包紮吧。”
    顧容珩看了長林一眼,一皺眉長林便不敢再多話了,隻是去廊下拿了傘,默默撐在顧容珩頭上。
    心底也莫名難受。
    看著燈火通明的屋內忙碌的身影,顧容珩吐出一口白氣,手卻在身後隱隱發抖,總算往小廳走去。
    撐著傘的長林這才鬆了口氣。
    他剛才在雪地裏站了不過一刻就冷的快要凍僵了,且他身上還穿著夾襖,大公子身上那樣單薄,也不知為何竟能站那麽久。
    站在內室的簾子外,裏麵有丫頭端著血水出來,他深吸口氣,坐在椅上撐著頭靜靜等著。
    陳嬤嬤看了眼外麵桌上已經冷了的飯菜,知道這時候去叫,大公子肯定也不會應她的,就小聲吩咐了身後的丫頭,讓把菜都撤了下去。
    長林過去陳嬤嬤身邊小聲道“大公子的手傷了。”
    陳嬤嬤這才注意到顧容珩手上的血跡,歎口氣搖頭,無奈道“大公子不會讓人去包紮的,還是等裏麵那位好了再說吧。”
    長林也隻得跟著歎氣。
    內室的動靜一直到半夜才稍微靜了些,簾子微動,一名太醫從裏麵出來,跪在了顧容珩的麵前。
    顧容珩看著他,低低問“她怎麽樣了?”
    那太醫就忙道“回大人,姨娘頸部的傷口雖出了許多血,好在力氣不夠,也不是很深,上了止血的草藥,又將傷口縫合了,這會兒脈像已穩了。”
    緊繃的手指鬆開,顧容珩麵上卻沉沉淡色,又問“她醒了沒有。”
    太醫就小心道“失了太多血,一時半會或許還醒不過來。”
    顧容珩點頭“孩子可好。”
    太醫就忙點點頭“顧大人放心,並沒有影響到孩子。”
    放心下來,顧容珩的聲音也跟著緩和“這兩日就留在顧府,宮裏我會差人去說的。”
    兩名太醫就忙點頭,長林見狀就帶著兩名太醫往外頭客房去。
    兩名太醫走了,顧容珩才掀開簾子往裏屋去,裏麵的春桃跪在腳踏上,握著四月的手不停的小聲啜泣。
    她見到了進來的顧容珩,臉色一白,連忙鬆了四月的手跪在了一邊。
    顧容珩擺擺手,春桃才有些不舍的退了下去。
    坐在床頭上,看著四月那張蒼白的臉頰,顧容珩不由的將手覆在了她的小腹上。
    顧容珩知道四月是真的想要離開他,他也知道的確委屈四月了。
    她在顧府受的委屈他都知道,隻是這些規矩同樣束縛著他。
    他越在乎她,同樣也是害了她。
    他以為她能永遠安心陪在自己身邊,到底還是錯了。
    將四月冰冷的手指握在手心裏,顧容珩眉目低垂,眼神裏的情緒沉沉,垂眸看著床榻上的四月沉默無語。
    往日裏儀態筆直的後背此刻微微佝僂著,遠遠瞧過去竟有幾分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