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順從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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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顧容珩!
    四月在七歲剛被拐賣時,她唯一的念想就是母親和父親能夠找到她。
    自己能夠逃出去。
    可漸漸她發現,自己永遠都不可能逃出去了。
    那時候的三公子是她灰暗丫頭生活裏的一束光線,她日日盼著三公子出現在她麵前,懷裏揣著惴惴的小心思,卻又不敢直視三公子的眼睛。
    三公子的眼睛裏太幹淨了,幹淨得她無數次在夜裏睡不著,想不明白三公子為什麽要對她那麽好。
    可偏偏造化弄人,每當她鼓足勇氣想要靠近一步時,卻都是陰差陽錯的錯過。
    直到十七歲時,她再也不能夠再想三公子了。
    年少時的歡喜,她始終都得不到。
    她隻想過尋常的日子,隻想清清白白的嫁給尋常人家做妻子,一輩子相夫教子也好。
    偏偏她又成了一個最卑微的妾室,上頭老太太大夫人瞧不上她出身,前頭又有大太太為難,依舊如履薄冰的過日子。
    她想要的從來都沒有得到過。
    她想要回到家裏,得到的卻是冷冰冰的疏遠,親生母親更是要害她。
    四月總是在想,這些最難受的日子都過來了,現在她成了主母,不再是以前卑微可欺的丫頭,不再是從前誰都能罵一句的妾室,為什麽在夫君那樣對她的時候還是會委屈。
    剛才四月想明白了,因為她的一生都被捏在了夫君的手裏。
    她的身上纏著一根無形的絲線,繩子就在顧容珩的手上,她不聽話他就可以任意的抽走她所擁有的所有東西。
    顧容珩說的沒錯,她現在的一切都是他給她的,他想要收回去也是輕而易舉。
    她的一生依舊如提線木偶,富貴繁華的表象下,她從來都沒有變過。
    她也從來什麽都沒有得到過,一輩子都沒有得到過想要的東西。
    春桃看著四月沉默的臉龐,看起來分外落寞,禁不住落了淚,她緊緊握住四月的手指“如果這些都不是夫人想要的,大不了奴婢陪著夫人就是。”
    說著春桃又哽咽“隻是夫人也想想大公子和二姑娘,您走了,他們怎麽辦?”
    四月用力眨著眼,逼退了眼裏的情緒,點點頭“我知道我是昏了頭了,說胡話了。”
    “我該知足的。”
    “我還奢求什麽呢,一輩子在這個牢籠裏,便是我這樣的人該得的。”
    那一雙秋波裏的淚水就快要盈出來,隻是從來風平浪靜的溫和湖麵,開始掀了一場風波,又漸漸的蕩漾出沉默的水花。
    水花很快就會消失不見,依舊是沉默平靜的水麵。
    連水波都幾乎看不見。
    春桃的眼裏落下淚來,緊緊看著四月“夫人說累了。”
    “夫人說應該知足。”
    “可奴婢現在卻覺得夫人這般不高興。”
    “奴婢想,夫人要是想要做什麽便去做吧,好歹也能順從心意一次。”
    “好歹一輩子也能自己做主一次。”
    四月聽著春桃的話怔了下,失神的喃喃“順從心意一次……”
    “哪那麽簡單呢。”
    “我什麽都沒有……”
    春桃彎腰去擦四月眼裏浮動的淚光,輕輕道“夫人什麽都沒有,又有什麽可以失去的呢?”
    四月紅著眼眶閉眼“我沒什麽可以失去的,可我還有明夷和溫心……”
    春桃低聲道“夫人要是舍不得,那又做什麽不爭?”
    “您勸沈夫人是怎麽勸的?怎麽到了自己身上又糊塗呢?”
    四月吐出口氣不說話。
    她的確是糊塗了。
    她隻是想要能自己決定命運一次罷了。
    說出來的確有些可笑。
    四月站起身,沉默的轉身,手上撫摸著肚子,側身背對著春桃,閉著眼依舊不說話。
    春桃看著四月愣了愣,到底也沒再勸,過去替四月將頭上的發飾拆下來,又去替她更衣。
    當春桃將被子拉到四月的胸口時,忽然聽到四月輕輕的聲音”要是我走了,明夷和溫心會記得她們母親的樣子麽。”
    春桃手上的動作頓住,看向四月的側臉。
    那雙睫毛低垂著,平靜又沉默,光滑細膩的皮膚依舊膚如凝脂。
    她的心情跟著沉默,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隔了一陣春桃才道“小少爺或許會記得,二姑娘便不知道了。”
    四月便嗯了一聲,低聲道“春桃,熄燈吧。”
    春桃站在床榻前,默然看著四月閉上眼,她心裏難受,低低道“要是夫人想走,務必要告訴奴婢,奴婢陪著您一起走。”
    “奴婢本來也沒想要嫁人的,隻想跟著夫人在一起。
    ”不管夫人答不答應,奴婢便認定夫人了。”
    春桃說著也不等四月搭話,將床帳一放就走了出去。
    四月閉上眼,眼神裏的神情分外疲憊。
    她和顧容珩之間有一道鴻溝,盡管她心裏早已有他,可如果鴻溝一直在,兩人一輩子也不能安生。
    第二日的時候,四月早早起來,王嬤嬤就帶著趙秋如站在正堂裏等著了。
    四月梳妝完出去,就見到王嬤嬤上來對四月道“老奴叫趙姨娘往後這一月裏,日日來您這兒伺候用飯梳洗,叫她明白自己的身份。”
    “晚上您要願意,就讓她在您這兒侍夜。”
    說著王嬤嬤走到四月的身邊,笑著小聲道“這樣大人也隻能回您這兒不是?”
    四月看了王嬤嬤一眼,抿著唇看向趙秋如。
    看著她戰戰兢兢站在中間,兩隻手緊緊絞著袖子,咬著唇畔,身上的衣裳換回了素色,就連頭上也僅僅隻有一根簪子而已。
    四月倒沒想到趙氏竟然叫王嬤嬤做到這個份上,想來可能也是真怕顧容珩太寵了。
    四月朝著王嬤嬤問“嬤嬤要教幾天規矩?”
    王嬤嬤就笑道“還要教兩天,今夜我就讓她來您這兒侍夜,到時候她要有怠慢不規矩的,你就叫丫頭來說,老奴回頭告訴大夫人去,她不敢不聽話。”
    四月淡淡飲了一口茶,看著王嬤嬤輕輕笑了下道“侍夜倒不必了,我身邊習慣了春桃守著,她在外頭,我反而睡不著。”
    王嬤嬤也沒想到四月會這樣說,她忙上前俯到四月的耳邊低聲道“夫人怎麽能這時候發善心?大夫人叫老奴來的時候就說了,一切按規矩辦事,不然亂套了。”
    “您往後也好管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