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不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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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太醫給四月診完脈,便道是氣血攻心,並沒有大礙,隻要順了氣,好好調養,吃幾副補血益氣的藥就是。
    說著他開了藥方,就跟著等在外頭的長林去抓藥。
    顧容珩坐在床邊,將四月托在懷裏,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對著顧溫心道:“你懷著身孕,你三叔的事情你別多擔心,明夷會過去的。”
    顧溫心眼眶通紅,問到:“三叔的遺體什麽時候運回來?”
    顧容珩眼神一垂,看著四月的表情,低聲道:“你三叔走前在沈承安手上寫了四個字。”
    “留在雲倉。”
    顧容珩說著一股情緒上來,讓他幾乎不能言語。
    他深吸一口氣,又低低道:“懷玉想要安葬在雲倉。”
    顧溫心一聽,眼裏便落了淚,顫聲問:“那三嬸呢?”
    顧容珩就低啞道:“你三嬸走前留了信在身邊。”
    他神情寂寂:“信上說,你三嫂不與你三叔同穴,就葬在他的身邊,但要各一山頭。”
    顧溫心不解的看向顧容珩:“為什麽?”
    “三嬸嬸都願意陪三叔走,為什麽不願與三叔同穴?”
    顧容珩閉眼,手指在四月的腰上收緊,再不言語。
    顧溫心也知道自己或許問不出答案了,她用袖子抹開淚:“我也要給三叔叔報仇。”
    四月一直失神的聽著,聽罷顧溫心的話,又痛苦的閉上眼。
    外頭夜漸漸深了,顧容珩讓顧溫心這些日子就住在府裏陪著她母親,她的院子也一直讓人打掃著,一過去就能住了。
    顧溫心也有此意,又聽父親叫她先回去休息,這才被丫頭扶著往外頭走。
    顧溫心的難過並不比四月少,三叔就像是她的另一個父親那樣照顧她,她隻惱恨自己在這個時候懷了身孕,不然她定然是要直接過去的。
    這邊顧容珩看著一直失神的四月,叫外頭丫頭端水來給她擦臉手,又起身給她將衣裳換了。
    四月被放在床榻上,麵色蒼白的仰頭看著顧容珩,手指死死捏著顧容珩的袖子:“夫君,三公子不該是這樣死的。”
    ”他是總督啊……”
    顧容珩忍著心裏的絞痛安慰她:“藥師給懷玉上了藥,他走的時候不痛的。”
    這話出來,顧容珩眼裏亦泛了紅,又沙啞低聲道:“他沒有對不起他的身份。”
    “皇帝會追封他為鎮西王,為他修建祠堂陵墓,讓雲倉的人都記住他。”
    “他保住了雲倉的百姓,未讓一無辜百姓落難,全城都在為他哀奠。”
    四月閉眼,卻知道顧懷玉已經死了。
    那個一直在她記憶深處有爽朗笑聲的顧懷玉死了。
    她再也看不到他的樣子。
    而他在死的那一刻,他會在想什麽。
    她點點頭,咬著唇畔努力隱忍著自己的情緒,卻又在一翻身又落了淚。
    顧容珩看著四月的淚光,清楚四月此刻的傷心,他的心痛也並不會少。
    他替她將換上的寢衣攏好,抱緊她在懷裏,沙啞道:“四月,我與你一樣難過的。”
    “懷玉是我的弟弟。”
    “我也不敢想他死的時候的樣子。”
    四月聽到顧容珩的話仰頭,卻見顧容珩正眼眶發紅的看她。
    她從來沒見過顧容珩這樣的樣子,不由伸出手輕輕撫摸他的眼睛。
    顧容珩按住四月的手,深深看著她:“四月,別傷自己的身子,懷玉也不願見到你這個樣子的。”
    這話讓四月的心裏一慟。
    她緊緊埋在顧容珩的懷裏,輕聲道:“夫君,可以多抱我一會兒嗎?”
    “晚上別走。”
    顧容珩輕輕拍著四月的後背:“我今夜不走,一夜都陪在你身邊的。”
    四月仰頭看著顧容珩的麵容,看著他疲憊的眼睛,難受的蓋住顧容珩的眼睛:“我也陪著夫君。”
    “夫君好好歇一歇吧。”
    顧容珩一愣,低頭拿開四月的手掌,看著她擔憂看過來的神情,呼吸一頓,又低頭埋在她的脖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夜裏兩人沒有說什麽話,隻是靠在對方懷裏感受著對方身體的溫度,互相慰藉。
    外頭將明的時候,四月見顧容珩睡的沉,發覺他已許久沒有睡的這麽沉了。
    今日正好是休沐,四月擺手讓丫頭們都退出去,微微仰頭看著顧容珩的臉,像是好久沒有認真看過他的臉了。
    這張從前讓她覺得害怕的臉龐,現在早已褪去了當初的冷酷,隻餘下了溫柔。
    她現在一點都不怕他。
    看了好一陣四月才埋頭在顧容珩懷裏,陪著他一起睡。
    四月一埋頭顧容珩就醒了,見她又安然閉上眼,抱緊了她。
    外頭大亮的時候,顧容珩穿戴好看著四月:“我要回母親那裏一趟,你就在家裏吧。”
    “讓溫心陪著你說說話。”
    四月跟著顧容珩站起來:“母親知道這事定然受不住,我怎麽不去身邊陪著。”
    顧容珩看著四月歎息:“你現在的身子也沒好到哪裏去,我在那兒母親還能有些理智,你就算去了也勸不了什麽。”
    “你和溫心都呆在家裏就是,我和明夷過去。”
    “至於祈安,這事他應是不知道的,他歲數還小,不用告訴他,讓他安心讀書去。”
    顧容珩吩咐完就要走,四月拉住他袖子:“我還是覺得我該去一趟。”
    顧容珩看著自己被四月扯著的袖子,無奈回過身低低道:“你和溫心去了,大家一起哭不成?”
    “懷玉的事情我們都傷心,給他報仇也是務必,家裏還要給他安排喪事,這些都要今日去商議了,你留在家中等我回來就好。”
    說著顧容珩低頭認真看著四月:“四月,一切都能好起來的,我們都不會忘了懷玉,也讓他好好的走。”
    “他自小就是愛笑的性子,見不得家裏人傷心。”
    “當初我父親走的時候,懷玉明明傷心的厲害,卻都去給別人擦眼淚。”
    “他隻有自己一個人躲在屋子裏時才哭了。”
    說著顧容珩眼眶有些濕:“其實我一直明白他的性子,也明白他要留在雲倉不回來,是不想家裏人一直記著他的死。”
    說到這裏,顧容珩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又緊緊埋在四月的肩膀上。
    四月清晰的感受上肩膀上溫熱,慢慢蜿蜒進她的皮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