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夜幕來臨之際，他們抵達了聽風寺的後山。
    林依典絕望地看著周圍，天蒼蒼，樹茫茫，風吹林梢見流氓。
    難道她今晚就要和杜金呈住在這裏，直接來一集荒野求生？可惜她的挨餓技能沒點亮啊！何況現在是冬天，所需熱量多，又經過了一天的長途跋涉，早已饑腸轆轆。
    看杜金呈這身姿，打野應該挺厲害的吧？想到他揮劍大戰野豬的樣子，林依典就覺得好笑。
    不過後山裏前寺也不遠，應該是沒有這種肉多多的大型動物。那就隻能野采了，要是一不小心又吃了毒蘑菇毒果子，引發其他的症狀就完蛋了。
    “看著我幹嘛？”
    聽杜金呈這麽說，林依典才反應過來她剛一直盯著杜金呈的臉發呆。
    “門主大人，我好餓，幾乎一天沒吃東西了。”
    杜金呈從旁邊折下一根樹枝，遞給她。
    “門主，我不是大熊貓，也不是長頸鹿啊，這樹枝實在是難以下咽。”林依典哀嚎。
    杜金呈伸出腳，將地上的碎葉沙石踢開，露出下麵一小塊泥地“喏，我是讓你畫餅充饑。”
    林依典悲憤地一把將樹枝折斷，憤憤道“士可殺，不可辱！”
    杜金呈冷哼一聲，道“你在此地不要走動。”
    我去買個橘子？
    你以為你朱自清老爹啊，還占老娘便宜。
    林依典望著杜金呈的背影，揮舞了兩下拳頭。
    過了一會，杜金呈回來的，手裏拿的不僅有瓜果，還有糕點。
    林依典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問他哪來的。
    他輕描淡寫地回答“上天恩賜的。”
    “嗯？”
    林依典接過來，一邊揩著上麵的灰，一邊聞了聞。
    怎麽有股如此厚重肅穆的味道。
    香火味？
    這是貢品！
    林依典的心中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杜金呈這偷貢品給自己果腹，怎麽有種“我偷電瓶養你”的既視感。
    傳聞中殺伐果斷、冷血無情的堂堂門主，現在竟總是幹些小偷小摸的勾當，嘖，實在是與人設不符！
    雖然這樣想，但這些東西林依典吃起來還是嘎嘎香。
    吃著吃著，她忽然想到一個嚴峻的問題“今晚我們就睡在這嗎？不用搭建一個庇護所什麽的？”
    “不用。”
    行吧，反正林依典早已習慣了將就。
    天早已暗了下來，林依典能看到山下聽風寺的暖黃燈光，卻看不到旁邊的杜金呈。
    山上的風吹得樹葉嘩啦作響，它在山穀中回旋，聽起來就像是鬼魅的嗚咽。
    即使山下就是佛寺，林依典也免不了有些害怕。
    她的聲音顫抖著，小心翼翼地叫“門主？”
    沒有回應。
    難不成是睡著了？
    她像盲人一樣用手摸索著，希冀能摸到他衣襟的布料。
    觸手卻隻有幹燥的枯葉。
    林依典心裏默念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加大了摸索的幅度。
    終於，感受到了布料光滑的觸感。隻是，這感覺也太細膩了，好像是皮膚？
    她又摩挲了兩下，果然是肌膚！
    她猛地縮回手，手腕卻被製住，杜金呈加大了力道，咬牙道“林，依，典！你往哪裏摸呢！”
    “抱一絲，抱一絲。”林依典連忙道歉，“叫你咋不應呢？”
    “別說話，且聽風吟。”
    啥時候了還整那麽文藝啊，林依典側耳聽了聽，隻有鬼哭狼嚎。
    靜靜地坐了一會，杜金呈問“聽見了嗎？”
    林依典搖了搖頭，見杜金呈沒有說話，才反應過來這是在黑暗中，杜金呈看不見她的動作。
    於是她說“聽起來怪恐怖的。”
    “你還記得曲吉說的那首詩嗎？就是和《天殘地缺圖》相關的。”杜金呈忽然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
    當然記得，林依典心想，臨出門前她可是背了好久才記下來的。
    “風止雲破露新晴。”林依典剛想繼續背下去，杜金呈打斷了她。
    “頭兩個字。”
    “風止。”
    林依典又重複了幾遍，還是沒能明白。
    風停了會怎樣？
    即使伸手不見五指，林依典還是能感覺到杜金呈在黑暗中狠狠瞪了她一眼。
    “這是什麽寺？”
    “聽風寺啊。”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忽然，林依典像是被擊中一樣，聽風寺，風止。
    這回，她靜下心來，靜靜地聆聽著風的聲音。
    風聲淒厲，但細聽就會發現其中的特別之處，就好像樂器在演奏一段固定的旋律。
    它被樹葉的窸窣聲覆蓋了，因此如果不是很仔細，很難聽清。
    “你相信鬼神嗎？”林依典問。
    “自然不信。”
    “那誰在操控風呢？”
    “等風停了就知道了。”
    “我大概知道。”林依典的聲音透著一些自豪，“你之前說，這後山的佛像是連著山體的對不對。”
    杜金呈“嗯”了一聲。
    “那說明這座山，石質堅硬，若是太軟，就不好雕刻。這裏既然能雕佛像，就能鑿別的東西。”
    林依典解釋，她覺得這座山有一處是崖壁，上麵或許有許多孔洞，風吹過的時候，就能發出聲音。
    結合這座山的地質風貌，她更傾向於這種現象是人為而非侵蝕。
    林依典說完自己的猜測，有些沾沾自喜。
    卻聽黑夜中，杜金呈輕笑一聲“沒人告訴過你才不外露嗎？”
    林依典不服“我還以為門主深明大義，沒想到也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荒謬之論。”
    “這跟是不是女子沒有關係。”
    “那跟什麽有關？”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聰明，說不定我就不會帶你出來，你也不用冒那些險。”
    “帶不帶我出來不是全憑門主心意麽？和聰不聰明也沒必然聯係吧。況且，即使冒險，我相信門主也不會丟下我不管不顧的。”
    杜金呈本來想調侃她，沒想到被反將了一軍。但聽到林依典說他不會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他心微微一沉。
    她竟然這麽想……
    “而且。”林依典補充道，“要是我沒有一點小聰明的話，早就被門主弄死了不是嗎？”
    杜金呈收了思緒，冷哼一聲“那是自然，本座討厭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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