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鮮血噴濺了出來。
    像冬日裏盛放的紅梅，嬌豔，妖嬈，蜿蜒在林依典的左臉上。
    林依典嘴角微勾，更增添了幾分動人心魄的味道。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雖然提前做了心理建設，但真動起手來，心跳得還是很快。
    鄒世傑掙紮了一下，頭很快歪向一邊。
    林依典看著他那猙獰的死狀，感到的卻不是害怕，而是由心底裏生出一種快感。
    原來殺人竟是這樣的感覺。
    當初在玄宇幫時，鄒世傑隻是有點心思的小壞之人，並非大奸大惡之輩。
    後來的貪欲和仇恨讓他逐漸黑化，未達目的不擇手段，濫殺了那麽多無辜的生命。
    冤有頭，債有主。
    真要報仇，就應該衝我來啊！
    可憐的江湖道義，虛偽的名門正派，不過都是私心貪欲的蒙麵紗。
    “他們追上來了。”蘇永南低聲道。
    林依典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手上的劍竟然一次又一次地刺進鄒世傑的身體裏。
    仇恨果然是最好的武器，誰都難以克服，林依典想，連自己也不例外。
    “杜金呈在那，給我殺！”
    有一群人出現在他們後方，叫囂著朝他們衝來。
    “依典姐，門主就拜托你了。”蘇永南說完，便領著恭喜等人上前，為他們爭取時間。
    林依典提著遊龍跑到杜金呈邊上，卻看他臉上是悲涼的笑意。
    “冤有頭，債有主。他們是衝我來的，讓他們殺好了。反正我身軀殘破，估計也撐不了多時。”
    剛剛擊退鄒世傑的那一掌，他用盡了氣力，本就虛弱不堪，現下更是油盡燈枯。
    他不想成為他們的拖累，大家為他，付出的已經夠多了。
    林依典將他的胳膊扛在肩上“說的是什麽話。”
    她和曲吉向前走去，杜金呈卻停在原地沒有邁步。
    林依典看著蘇永南那邊焦灼的戰況，不覺怒從心頭起。
    “啪！”
    連她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手卻率先出擊，給了杜金呈結結實實的一耳光。
    連一旁的曲吉也當場愣住。
    杜金呈更是不可置信，他的眼神由迷離變得清明，臉上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向他控訴著林依典打他的事實。
    “發什麽瘋？！”林依典吼道，“蘇永南他們這麽拚命是為誰？不就是為你幺？”
    “堂堂叱吒江湖的渡度門門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軟弱，像一條可憐的鼻涕蟲。”
    “你可以被殺死，被毒死，但不能在你的兄弟拚死救你時主動去死！”
    “就是！”曲吉鬆了杜金呈的手，“不要讓我也看不起你，懦夫！”
    他轉身，從地上拾起一把劍“門主對我有知遇之恩，我這條命，就算作報答。你不要連我都不如。”
    “大林子，快走。”
    曲吉雙手持劍，背對夕陽，擺出一個很帥的姿勢。
    “以前大家總說我是書呆子，是弱雞，今天，就讓我也當一回英雄。”
    長時間的路途無趣，恭喜他們便教了曲吉一些招式。曲吉是有天賦的，學東西很快，練武的時間不長，但那幾招卻耍得有模有樣。
    “保重。”林依典囑咐了一句，便拖著杜金呈繼續往後山跑。
    杜金呈沒有力氣，遊龍也很重，林依典緊咬著牙關，走的速度卻很慢。
    她的背上已經被薄汗濕透，兩條腿也漸漸沉重起來。
    杜金呈道“要不我把最後一點內力傳給你吧。”
    “閉嘴。”林依典喘了一口氣，“就你那點內力，連保命都不夠。”
    “要不你蹲下吧。”林依典突然想到一個方法，如果杜金呈蹲在地上，然後她在前麵用繩子拖著，這樣會不會省力一點。
    “那繩子呢？”杜金呈發出靈魂一問。
    林依典邊走邊道“你不是有腰帶幺？”
    她說完，自己也笑了起來。
    眼前出現杜金呈穿開襠褲被拖走的場景，這樣想著稍稍減輕了一些她現在的痛苦。
    “有人。”
    林依典左右看了看，果然有人藏在山石之後。
    他們見林依典他們走來，壓低了身子，但還是被帽子的顏色暴露。
    山石是灰白的，他們卻穿著夜行衣，這黑色實在有些紮眼。
    杜金呈有凝聚了一些內力，運送到四肢，讓自己看起來能和正常人一樣行動。
    林依典拖著他，往地牢的方向跑。
    跑著跑著，卻突然發現輕鬆了很多。
    “原來你能自己走啊！”林依典有些氣惱，扮豬吃老虎嘛這不是，差點沒把她給累死。
    杜金呈的胳膊還搭在林依典的肩上，看起來動作十分親密，他俯在她耳邊道“隻能撐一小會。”
    “故技重施？”林依典挑眉。
    “好好演，不要露餡了。”
    那些埋伏在山上的人貓腰出來，跟在他們身後。
    那些人與林依典和杜金呈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不近不遠。他們從心底裏忌憚杜金呈，知道他武功高，心思又多。
    雖然看到他有些虛弱，但仍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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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辦？”林依典從牙縫裏發出聲音。
    “別回頭，先走再說。”杜金呈努力控製呼吸的頻率。
    林依典想起初中時學的文言文《狼》，覺得自己和杜金呈就是那晚歸的屠夫，而身後卻跟著一群狡猾的惡狼。
    可是，他們連阻擋惡狼的骨頭都沒有。
    “杜金呈是裝的！”有一個聲音叫道，看樣子是從遠處跑來的。
    “兄弟們放心，杜金呈中了毒，內力盡失，撐不了多久了！”
    此話一出，那些人像打了雞血一樣，各個將身子支棱起來。
    “能取他項上人頭的，賞黃金一兩！”
    呼啦啦，那群人像馬蜂一樣，一下子衝過來，將他們圍在中間。
    杜金呈轉身，輕笑道“我的命就值一金？”
    “放下手中的刀劍，我賞你們一人十金。”
    聽杜金呈這麽說，那些人的動作稍有遲疑。
    “別聽他的，渡度門的毀了，他的財寶早歸為武林，哪還有錢可賞？”
    “再說了，我們這是為江湖除害，匡正武林！”
    “對，匡正武林！”
    “匡正武林！”
    一喊口號，人心凝聚了起來，縮小了包圍圈。
    林依典扶著杜金呈，一步步往後退去。
    身後是渡度門的水牢。
    林依典剛穿書就嚐過這水牢和寒潭的厲害。
    “你們無路可走了，還不束手就擒？”從人群中站出來一個人，舉著霹靂錘，恐嚇道。
    林依典和杜金呈對視一眼，心中就明晰了彼此的計劃。
    “誰說我們無路可走？”林依典朗聲道。
    “沒錯，我們還有死路一條。”杜金呈附和。
    這個祖宗，記憶力倒也不必這麽優秀，而且活學活用，把林依典曾經的台詞轉化為了自己的。
    杜金呈抬手，露出滿胳膊的黑線。
    林依典嘴裏輕輕倒數。
    三。
    二。
    一。
    他們便一起跳進了身後的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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