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沒有鋪麵，每日在固定的地方支了個攤子，做好的豆腐一整板放在一張平整的大木板上，人用手托著送到攤子上。
    一板豆腐好幾十斤，加上一塊大木板，送一趟手臂都是酸的。
    豆腐攤子每天也需要出攤收攤，除了賣豆腐還算輕鬆點，其他的活計都很磨人，石家大兒媳沈氏便每日盯著這最輕鬆的活兒。
    石家除了在門前小院子種了點菜，柴米油鹽都需要另買。
    石家日常還需要大量購入黃豆，作坊裏柴火需要的也多，這些采買的事都有錢經手，婆婆自然不會交給別人。
    每日做什麽飯菜，做多少糧食，哪天買肉，買多少肉，這是管家才能決定的，沒道理婆婆在外麵賣豆腐掙錢媳婦在家裏負責花錢。
    關雲的婆婆江氏也一向緊緊把著家裏的銀錢，家裏的米麵糧油也都鎖起來，鑰匙收在自己身上。
    所以在石家，婆婆江氏負責在家做飯帶孩子，賣豆腐的工作便是沈氏在做。
    一板豆腐可以劃多少塊，收多少錢大致大戶有數的。
    可做生意也總是靈活的，這個時候人口流動的少，多賣一陣子豆腐便基本能認識豆腐攤子大部分的顧客。
    來買豆腐的人除了是客人，也是街坊鄰居。今天這家老人病了，買塊豆腐回去熬魚湯，明日那家有喜事買豆腐回去做席。
    遇上這些事，雖然石家不會免費送，但這些特殊時候，豆腐攤子總會每塊劃大些或者多送一點。
    全天下做生意的人家也都是這麽幹的，所以說到底，每日收了多少錢隻有個大概數字，精確不到每一文錢。
    這樣一來，負責售賣的人一天想藏幾文私房還是很簡單的。
    這個道理，石家所有人都明白，磨豆腐送豆腐都是體力活，石家男人不多，能做得動重活的男人自然不會耽誤在豆腐攤子上，那樣會影響豆腐的產量。
    以前家裏就一個兒媳婦，雖然老兩口也知道，沈氏多少肯定會偷偷藏幾文錢，但一來是沒有選擇，二來覺得肉怎麽也是爛在鍋裏，也就從來不提這個問題。
    現在小兒媳婦進了門，看著也是個好的，總不能這有好處的賣豆腐的事兒隻留給老大家的，那日子久了小兒子一家不是跟自己離了心嗎？
    所以關雲嫁過來三個月後，熟悉了作坊裏的工作後，便與妯娌沈氏輪流賣，一人賣一天豆腐做一天豆腐。
    沈氏自從進了石家的門，除了頭一個月被壓在豆腐作坊裏老老實實做了幾天豆腐，後麵很快便懷孕了。
    之後幾年便一直懷孕生子幾乎沒停過，借著這現成的理由，沈氏愣是沒有老老實實做過幾天豆腐。
    偏石家本就男丁少，很缺勞動力，特別稀罕兒子。
    老兩口即使對大兒媳的娘家千般不滿，也還是覺得大兒媳是給他們家添丁的大功臣，一向對沈氏也不錯。
    關雲來之前，沈氏在石家過著每日不太累還能偷藏私房錢的好日子。
    關雲來之後，沈氏不但隔一天才能藏一次私房錢，還要隔一日就去那該死的豆腐作坊辛苦勞作。
    直接導致沈氏的怨氣經常藏不住，她不敢對著家裏其他人發泄這股怨氣，但對著這個鄉下嫁過來的弟媳婦，她是一點也不怕的。
    跟關雲說話的時候總不自覺就帶出來了，關雲又不是傻子，自然感覺到嫂子的敵意，想著畢竟是新媳婦，盡量少惹事，大部分時候便也忍了沈氏。
    關雲嫁過來半年後懷孕了，作坊裏又累又熱，自然是不適合孕婦的，沈氏懷孕的時候石家也沒讓她進過作坊，所以得知關雲有了身孕，這賣豆腐的活兒便都由關雲來做了。
    沈氏也不是不想接著生，而是四年三胎之後就一直沒懷上了，隻能眼睜睜看著妯娌過好日子她每日苦哈哈。
    這落差實在有些大，再一想，她自己就是靠能生兒子在石家站穩了腳跟的，如果關雲也給石家生了孫子，這以後她怕是嘴巴上打壓下這個妯娌都難了。
    一日，懷孕七個月的關雲在街上賣豆腐，突然肚子一陣劇痛，旁邊攤子的上的嬸子趕緊讓路過的熟客去石家喊人。
    石家趕緊卸了門板把關雲抬回家，請了穩婆，結果折騰半宿產下一個死嬰。
    那是個全身青紫的男孩，穩婆說是孩子是憋死的，幸虧關雲身體底子不錯，才熬過來，安慰了幾句，讓關雲在家裏養好小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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