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早晨，山裏的氣溫有些低，關敏穿了。關敏照例背著竹簍上山，采花，撿柴，也不拘泥於哪一樣。
    關敏往山裏走去，她記得前麵有一棵柿子樹，她記憶裏每年都等不到柿子完全成熟就會陸續被村裏人摘走，她今天也打算來摘一點。卻不是為了吃，她想拿紅彤彤的小柿子果做主材，完成一盆插畫作品。
    果然走了一刻鍾左右，便見到了記憶中的柿子樹，樹上的果子剛紅不久，個頭也不太大，做花材是剛剛好的。果子遠遠沒有成熟，但看起來還是十分誘人，吃起來必定是很澀的。
    柿子樹有些高，關敏無奈，拿了柴刀丟上去，試圖打斷幾根枝椏，她盡量瞄準了再往上拋柴刀，次的，還真被她打下了四根帶著果子的樹枝，心滿意足的撿起來，裝進背簍，關敏朝山下走去。
    進了四合院的門，便見家裏四個人都坐在石桌前，幫阿枝整理昨天買的一大堆繡線。大家一邊理線一邊說笑，氣氛很融洽，關敏覺得特別有家的感覺。
    阿枝見她回來，馬上打了水，樓媽媽也趕緊起身從廚房拿了水壺出來，冷熱水都加進銅盆，關敏舒舒服服洗了手，又進了墮落窩換了身家裏穿的衣服。
    關敏沒加入理線大軍，她一向不耐煩針線活兒，大家也都知道。她照舊一個嗯整理花材，又找出昨天買的一個高腳瓷瓶，專心插起了花。
    等到差不多到中午了，關敏終於折騰出滿意的作品，準備放到自己起居室的大案上擺起來。
    關雲見她折騰完了，心情似乎很好，便問道。
    “我等下去下關家，你去不去？”
    關敏點頭，“去唄”。
    自從三個月前，關老頭和高氏試探她們，想讓她們掏錢蓋一間青磚大瓦房開始，第二天姐妹倆讓人給孩子送了兩件小肚兜，尿布片，就再也沒往關家宋國任何東西了。
    後麵關家還是蓋了六間土坯瓦房，房子蓋好之後照例也請了村裏人吃飯，關敏去都懶得去，關雲倒是去了，隻是也跟著村裏人一樣，就是空著手去吃頓飯，什麽也沒送。
    好在關家人就算心裏有點想法，還是忍住了，沒說出來。這就行了，關敏要的，也就是麵上的和平就行。
    就算兩人後麵偶爾去關家看下新出生的小孩子，但也都是空手去的，二人再也沒有給石家一文錢的好處。
    就是關敏給二哥關明的90文，也是關明給她鑿了18個花盆換來的。其中有一塊石頭跟臉盆一樣大，關明鑿了三四天才挖好一個大洞，這錢關敏覺得給得有點少，幸虧這是二人私下的交易，關明還挺開心。
    關雲見關敏說一起去，從放在地上的籃子裏拿出一件厚棉襖，遞給關敏看，一邊說道。
    “天氣涼了，娘嫁到關家來的時候，穿來了一件厚棉襖。這麽多年，給我們每個孩子做冬衣的時候，她都要從自己棉襖裏掏點棉花出來，這麽多年過去，娘的棉襖裏麵塞著的，已經全是柳絮了。
    我之前就想著，我得給娘做件新棉襖，現棉襖倒是做好了，你看看怎麽樣？”
    這是一件比朱紅更深的暗紅色襖子，可能關雲考慮到小高氏的年紀，這顏色甚至有些發黑，太陽底下能看到還是泛紅的，類似豬肝那種顏色，關敏覺得還挺合適，其實就算朱紅也可以的，小高氏如今也不到四十歲。
    襖子的領口袖口和下擺，關雲還用朱紅色的緞料滾了窄邊。整個款式特別像是現代某寶上賣的自製那種夾棉的唐裝，隻是要厚實不少，關敏掂了掂。
    “大姐你這是用了三斤棉花了吧！”
    旁邊幾人都笑了，阿枝說道。
    “小姐，新棉花彈好是很蓬鬆的，一件上衣哪裏需要三斤棉花，三斤都能做被子了。我估摸著這也就一斤半左右的棉花。”
    關雲點頭，“正好一斤半，我在裏麵用棉布頭拚接，多做了一層內裏，這樣兩層棉布，一斤半新棉花，這樣的棉衣才保暖。”
    關敏感慨，“大姐這棉襖費心了，天天看你手上不停，這是做了多久？”
    關雲笑道，“我針線活兒一般，剪裁還是阿枝幫我弄的，我就是塞了棉花又縫起來，不過這都做了半個多月，阿枝的話我估計四五天就能做好。”
    關敏笑道，“左右也沒什麽事，慢慢做唄。你給我一年我也做不好，我昨天也買了好多棉被和棉花，本來也是想著給爹娘做件棉襖的，那你現在已經做好了，就直接拿布和棉花給娘吧，讓她自己給爹做，再給他們一人做一條棉褲。”
    關敏說著便去了庫房，關雲也跟著她一起走。
    進了庫房，關敏翻著昨天買的棉布，選了一匹黑色的料子。
    “大姐，這個黑色的棉布給爹娘做棉褲可以吧。”
    關雲點頭，迅速算了下。
    “十六尺就夠了，兩條棉褲還能稍微多點，我拿剪刀來裁。”
    關敏道，“別裁了，我們大房還有大哥大嫂，二哥，二姐，一匹布夠不夠做六條棉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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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雲道，“一匹布差不多也就做五條褲子了，不過都是黑色，剪裁剩下來的拚一拚也能勉強湊一條褲子的料子，都是黑色，拚接的話也不是太明顯。”
    關敏道，“那就讓娘自己想辦法吧。棉花呢？要多少？”
    關雲道，“棉衣要的棉花多，褲子要少一半多，就算厚實點吧，八兩一個人。”
    關敏道，“那幹脆拿八斤吧，還要給爹做一件棉襖，要是還有剩的，還能給孩子做一條小包被。給爹做棉襖就選這個灰色的棉布吧，也不裁剪了，就給一匹布料吧，讓娘再給爹做一件長衫，不下地的時候可以穿，他還沒有長衫吧。”
    關雲道，“還是隻裁棉襖的料子就好，日子長著呢，長衫的料子也可以下次再說。”
    關敏道，“我以前誤會了他，總以為他對我們幾個孩子不聞不問的，沒想到他隻是從來不說，背地裏都偷偷從嘴裏省一口吃的，攢下錢以備不時之需。”
    關雲把選好的黑色和灰色兩匹布拿到桌上，找了剪刀準備裁剪灰棉布。
    “父母哪有那麽好做的，兒女啊，都是債！你看著我們奶現在這個樣子，你以為她就鐵石心腸了？其實我小時候也見她裁了自己的被子，給五叔做褲子。
    你看奶房裏那條被子，都是一塊一塊拚起來的，其實我小時候看那被子，還沒如今這麽碎呢。”
    關敏印象中的高氏，冷漠自私，嚴肅，現在又加了虛偽和貪心，但是細想，她真的算惡人嗎？客觀說，其實不算的，隻是這年頭，大部分的日子都太窮了，所謂窮生奸計，不是說要做多大的惡，大概在這樣的日子裏熬久了，心會慢慢變硬吧。
    若是關老頭和高氏能抑製住自己的貪心，她給什麽就拿什麽，不給也絕不多想的話，她願意給大房蓋房子，改善她們大房的居住環境。順便為了麵上好看，給關老頭和高氏蓋一間青磚大瓦房也沒什麽。
    她也願意送關家的幾個孩子去讀書，男孩女孩子都去，即使不科舉，讀書識字總是好的事情。給他們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可惜，永遠都不要相信人，要相信人性！人性就是會貪，本能和欲望會無節製的擴張，想要擁有得多些，再多些！
    所以別說蓋房子，連一些小東西她都不能隨便給，不是舍不得，是不能！
    關雲裁好了灰棉布，折起來，又拿了六斤棉花。
    “敏敏，爺奶那邊我們真的一點也不管啊？我不是別的意思，就是為我們給大房這麽多布和棉花，爺奶那邊一點不給是不是有點兒看不過去？”
    關敏道，“關家現在又沒外人在，怕什麽，我們病著的時候也隻有爹娘給我們花錢看病，我被賣出去也是二哥二姐想著去找我，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沒差別怎麽行？”
    說著關敏又轉頭拿了剛才那一匹灰色棉布，之前關雲裁了小半給關老大做棉襖，剩下的是一大半，“關赫哥和關偉哥也跟二哥二姐一起去找過我，剩下的就給他們做棉襖用吧，隻是棉花就算了，我是真不敢多給。”
    關雲知道她的意思，給得多了就怕他們會貪心，雖然關赫關偉兩個目前看著都是好的，但三嬸兒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關敏又拿了兩張油紙，從空間拿了紅糖出來，一包一斤，包好了兩包。
    姐妹倆從庫房走出來，阿枝便接過關雲手上的棉花和布料，芒夏接過裝糖的紙包，拿著關雲做好的棉襖，四人一起去了隔壁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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