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鬆了一口氣，還真怕這許泰發脾氣，這樣走水路，一天行船18個小時，估計25天左右能到京師，總之要趕在北方河麵結冰之前到達。
    許泰，張忠的所作所為，王守仁心裏明鏡一樣，不知道要不要上奏彈劾他們，自己在京城可是沒有任何背景的，唯一賞識自己的是前任兵部尚書。
    可2人連麵都沒有見過，平常也是正常的上下級書信交流。
    去當這個光杆的兵部尚書，也不知道皇帝是怎麽想的。
    這兵馬都掌握在勳貴手裏，而且驕縱，可不是那麽好管理的。
    聽聞這個皇帝陛下是比較愛玩鬧，和一些寵臣關係很好，這個許泰，張忠就是其中的2個。
    此去京城，有一種禍福難料的不祥之感。
    王守仁憂心忡忡的率領著大部隊踏上了北歸之路。
    朱厚照讓張永把那2兄妹帶過來，準備問一些關於皇莊的事情。
    兄妹倆跪在地上，不敢抬頭，也不知道今天救他們的貴人是什麽人。
    朱厚照示意張永去問，他在屏風後麵聽。
    “你2人是仁壽宮莊的？”張永嚴肅的問道。
    “回大人的話。小人兄妹確實仁壽宮的佃仆。大人可以去查，喬家莊的喬二虎就是我。”
    “嗯！”
    “你膽子不小啊，敢從皇莊逃跑，怕不是被滿門抄斬？”張永冷聲喝道。
    “大人，小的現在就兄妹2人了。母親前幾年病故，父親也在今天被梁益他們打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屍骨無存。這些人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喬二虎悲憤道“不跑，我這妹妹也是會被他們淩辱，總不能等死啊?”
    旁邊跪著的女子，披頭散發，無助的眼睛含淚，身子顫抖著。
    “求大人收留我們兄妹。願意為大人做牛做馬來報答大人的恩情。”
    說完，拉著旁邊的女孩子，一個勁的磕頭，“求大人收留！”
    “這個先不急，你給我說說仁壽宮莊的事情，不得有任何隱瞞，膽敢隱瞞，你知道後果的。”
    張永這個在宮裏混了一輩子的人，拿捏這樣的小人物那是手到擒來，完全的本能反應，肌肉記憶！
    “大人，小人，小人不敢說啊，這皇莊可是當今皇上家裏的，這是要殺頭的啊。”
    “誰敢在背後說皇上的壞話，他們說皇上都知道，會派人來殺掉講壞話的人。”
    朱厚照在後麵聽了，驚訝的下巴差點掉了。還有這樣的能力？這是什麽個人這樣在外麵宣傳，朕要給他晚上加雞腿。
    涉及到萬歲爺，張永遲疑起來。這萬一真有什麽不好的話出來，萬歲爺他老人家就在屏風後麵，肯定聽得到呀。
    剛剛還顯得遊刃有餘的張公公這一下進退兩難，恨不得把自己拍死算逑。
    咳嗽一聲“那就講講你自己。”
    喬二虎心說，我一個佃仆，能有什麽好講的，記得懂事起就就給皇莊做事。隻想多努力幾年，存一點錢，好討個婆娘。
    聽喬家莊那些討了婆娘的說，晚上2個人打架玩，可有意思了。
    “說就說，有什麽不能說的。”地上跪著的女孩子，突然抬起了頭。
    “反正你們當官的也是皇帝手下的人，今天說了，求大人給我們兄妹一個痛快，活在這個世界上實在是太難了。”
    張永臉上訕訕，不知道怎麽接這一句話。隻的幹巴巴的道“說吧。”
    “我們皇莊的佃仆。世代隻能為仆，世世代代，子子孫孫這樣傳下去，不得脫離佃籍，可以說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可恨的是我們的田租是其他老百姓的3倍，達到了畝征7成，一年辛苦到頭，吃不飽經常挨餓不說，幸虧這田地是好田地，再挖些野菜，偷偷的捕點魚什麽的，人總是能活下去。
    “最為可恨的還有那些莊頭，管事的這些人，他們才是惡魔，草菅人命，無惡不作，無法無天，皇莊裏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他們就是皇莊的天，小女子在想，就算是皇帝去了說的話都不如他們的好用。”
    “他們欺瞞我們佃仆說什麽講皇上的壞話就會被皇上聽到，這真是騙鬼呢，皇上在京城裏吃香的喝辣的，哪裏聽的到，也不會管我們這樣的人的死活。”
    張永驚出了一身冷汗，真還是說到萬歲爺身上來了，想要開口打斷，後麵的朱厚照輕輕的咳嗽一下，張永就隻覺得屁股下麵有無數的螞蟻在爬，在咬。
    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萬歲爺，您自己來問就好了，何必要老奴來？
    靜，安靜，寂靜，隻有彼此的呼吸聲響起。
    良久，張永打破了沉默。
    “都說完了嗎？”
    女孩子一臉的決絕，咬著下巴，烏溜溜的大眼睛沒有多少的光彩“這位大人，那些惡魔，畜生做出來的事情，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用我娘教會我們的話來說，那就是罄竹難書。您不聽也罷，免的汙了您的耳朵。”
    “現在說完了。隻求大人給我們吃一頓飽飯，要殺要剮隨便處置。”
    張永奇怪起來“罄竹難書，你娘還懂這個？能認字？”
    女孩子說到自己的娘，無神的眼眸裏閃現出光芒，驕傲無比“讀書，寫字我們兄妹都會。”
    “我娘是整個喬家莊最漂亮的，她說原來也是官家小姐，因為家裏犯了事，發配到喬家莊，差點餓死，是我爹救了她，後來就有了我們兄妹！”
    “可惜，我大哥是佃仆身份。要是認真去讀書，起碼能成為舉人老爺呢。”
    果然，還是要讀書，這女孩子條理清楚的講了皇莊的事情。
    膽色也強過她哥哥，要不怎麽會拚死反抗逃跑呢。估計這個主意還就是她出的。
    朱厚照咳嗽了一下，招了一下手。
    張永立馬就起身，脫離這個危險的環境。
    弓著身子，小聲說道“萬歲爺，您？”
    朱厚照喝光杯中的茶水，緩緩說道“讓人好生招待他們兄妹，還有他們的爹也讓人去收斂一下，皇莊的事情，朕要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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