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年紀看起來比較大的學生站了起來，行禮之後，高聲問道“陛下，既然您說我們這些人以後難堪大用，那為什麽還要來給我們講這些呢？您去國子監給那些從小就讀書的人講不更加的好嗎？起碼他們懂的學問比我們高多了。”
    朱厚照欣慰的笑了，懂的思考的人，那才是稱之為一個人。有人站出來問自己，那就說明是好事。
    “你問的很好，也問到點子上了。”
    “國子監的讀書人，他們就是墨守成規的典型代表。當中大多數人已經讀書多年，思維已經固化，對朕的這些話應該會嗤之以鼻。”
    “而你們不同，你們還是璞玉，誰敢說你們不堪大用？天工院柳巧，他不過是一個造船木匠，可他通過自己的努力，給朕造了火槍，快船，還有很多好東西出來，他的作用，可抵十萬大軍。”
    “你們以後也是會到各行各業去討生活，朕讓你們不要墨守成規的意思就是要善於發現自己身邊的事物，然後做出改變，哪怕失敗也是好的。”
    這個站著的學生等朱厚照的話音落下，接著問道“陛下，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就是要我們平常做事多思考。就拿我跟著師傅學鐵匠來說，他隻讓我錘十下，那我就隻能錘十下，少了不行，雜質太多，多了不敢，怕被罵！隻能聽命令！”
    朱厚照覺得這個例子舉的很有代表性，也很符合他今天要講的意義。於是笑著問道“那你想過多捶幾下沒有？”
    “想過，在心中也推演過好多次，我覺得應該多加點其他東西在一起錘幾下，應該能使品質更加的好，刀劍都能鋒利不少。但是不敢，一怕師傅磨，二怕損壞東西。”
    站起來的男孩，被無數雙眼睛盯著，他的臉色發燙，雙腿都在打顫。
    他意識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了。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選擇在這個場合提問，也許是因為內心的一股勇氣，也許是因為想要證明自己。
    男孩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麽顫抖。他抬起頭，看向了台上的皇帝。
    皇帝的目光很溫和，但男孩還是能夠感受到他眼中的壓力。男孩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幹，他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
    “看看，看著，這就是朕今天來給你們上課的原因。你等下就去鐵作那邊按照自己的想法試驗幾次，朕要親自去看看。”
    這個男生激動的渾身顫抖，握著雙拳的雙手僵硬如鐵，都不知道擺放在什麽地方。
    愣在當場，張大嘴巴，看向台上。
    腦門子頃刻間就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滿腦子想的是陛下，陛下要親自看我打鐵！
    腦中被這個消息給炸成了一團漿糊。
    我我我家祖墳難道冒青煙了？
    四周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間都朝他聚攏過來。
    羨慕的，嫉妒的，暗恨的，為他捏了一把汗的，也有等待看笑話的，各種各樣的心思，千萬種想法冒出來，充斥在這個不大的禮堂中，在虛空裏無聲無息的交匯碰撞！
    朱厚照伸手出來往下虛壓，示意他坐下來，繼續說道“要有好學精神，要有懷疑精神，也要有不怕失敗的精神，再厲害的老師也有錯誤的時候。”
    “不是有句話說盡信書不如無書！”
    “記住朕的話，敢於創新，敢於改革才能推進發展！”
    “聖人是怎麽來的？不是天生的吧？他們也是打破了常規，在前人的基礎上有了自己的一套體係，對整個人類文明都起到了巨大的作用才被稱做是聖人。”
    朱厚照不疾不徐的放聲說話，中氣很足，根本不需要有人重新傳播一遍。
    也沒有期望台下這些人以後有什麽大的成就，隻是想讓他們稍微改變一下思維。
    幾年下來，起碼識字算數已經達標，不再是文盲。
    隻要他們自己學了文化，思想有了轉變，那對待後代的教育肯定會有所改變。
    這個時代，西方世界應該是處於文藝複興時期，文化和思想上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要不了多長了時間，他們就能奮起直追，超越任何時代，統治世界。
    看來朕也需要加快速度，普及全民教育可能難度有些大，但盡最大的努力去掃盲，也來一個思想上的改革！
    “我們華夏民族是一個曆史悠久的文明，，傳承幾千年。從來都沒有中斷過，靠著傳統的農耕文明在傳遞文化傳承。”
    “農耕文明是什麽呢，就是很低的生產力，就是家裏祖祖輩輩都在耕地，在地裏扒食。需要一大家子人團聚在一起，彼此互相幫襯照應才能生存下來。”
    “一代代的這樣傳下去，兒子的明天就是老子的昨天，他們的眼界就是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
    “所以有見識的人，會勒緊褲腰帶，拚命的供自家後代去讀書考功名，尤其是在大明朝，士大夫階層已經相對來說已經淡薄化，寒門子弟靠科舉改變自己全族的命運。”
    “需要有能力打破這個圈子，進入到另外一個更加高級的圈子裏去。功名有了，眼界就有了，功名利祿就有了，隻要不是太混蛋，子子孫孫也就跟著跳出了那個圈子。”
    “這些東西你們應該已經在這兩年當中，多少有了見識，認知。”
    “而眼睛隻盯著那一畝三分地的人，還在那兒苦苦掙紮，做一些雞毛蒜皮的窩裏鬥，所以八輩子還是那樣，子孫後代也就那樣。”
    “他們也想逃出這個圈子，進入到另外的圈子，但是這比登天還難。”
    “眼界，環境，格局，知識，認知等會把你死死的摁在那個圈子裏，讓你一輩子都冒不了頭。”
    “無論你怎麽掙紮，抗爭，都難以改變。”
    “隻有當你有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那個信念時，才有可能冒一點點尖，即使是這樣，也會有無數的人來拖你的後腿，來給你潑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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