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家家戶戶都忙著置辦年貨，送節禮，大街上人流如織。附近鄉下人家也拖家帶口進城湊個熱鬧，買不起大件的，也會給孩子買點甜嘴的。
    書院已經放假，今日劉忠帶著妻女，劉媛媛跟著劉勇，幾人被劉良打發出去湊熱鬧。
    他和周安安在家等著待會要來的客人。
    “你的老師年關還要家訪啊？哎呀，不用那個茶，用這個茶，這是知府家送來的，肯定好喝，先放這裏，等會兒泡給你老師喝。”
    劉良放好茶葉，整理著茶具，溫和地看著周安安穿著大棉襖子在屋子裏轉來轉去，“你先別忙，不打緊的。老師應該是因為私事過來的。”
    周安安翻過年就三十七了，因為原身出生鄉野，勞碌半生，所以周安安並不像貴婦人那樣明豔。但是那雙眼睛溫暖又明亮，又多了幾分洞察世事的親切感，尤其是現在穿得圓圓的，更顯得憨態可掬。
    周安安裝點著點心盤子，還有老師要回去時要送的年禮，對劉良的話不以為意，“不管啥原因，以禮相待肯定是要的嘛。秀嫂子過年提前放假了，等會兒午飯我就去附近酒樓叫桌席麵過來。還是現在去吧，也不知道酒樓客人多不多，別到時耽誤了。”
    眼看周安安就要跑出去，劉良連忙拉住她，“等會兒，你等會兒。你瞧你這人，老師家訪，你這當家長的，夠賣力的啊。”
    周安安笑嗬嗬地說“那不是沒經曆過嘛，過把癮，過把癮哈。”
    劉良斜睨了她一眼，拉著她進屋取暖。
    “我想老師應該是為了他村裏的事情來的吧，而且主要還是來找你的。”
    “是他村裏有怪事？”
    劉良拉著她的手，涼呼呼的，自然而然地用手給她暖著，並說道“這事是我在年末考核的時候，聽同窗說的。老師的村子裏發生了一起惡性案件，一個姑娘被人剜了心，屍體在她的閨房裏被發現。好像還沒查到是誰殺的，估計是老師聽說了你的事情，所以想試試看吧。”
    這時，大門被敲響。劉良和周安安連忙前去開門。
    門口站著一個精瘦的老頭，五十上下，蓄著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一雙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窩裏，長著一頭灰白頭發。
    劉良一見到老師，立馬彎腰行禮，“先生一路辛苦了，學生有失遠迎。”
    周安安也跟著行了個福禮，心想，剛剛還不把老師當回事，現在就有失遠迎了，早幹嘛 去了。
    莊先生虛扶起劉良，說道“無妨無妨，沒打擾到你們吧？”
    “不敢當，我們一直在家準備接待先生，請先生隨我來，學生剛得了一些茶葉，還想請先生一起品品。”
    三人進屋就坐，劉良慢條斯理地泡著茶，知府家的茶就是香，水一下去，滿室生香。
    第一杯茶肯定是給莊先生的，“嗯，好茶。猶如人生初年，剛入塵世，味淡而清香。”
    哇哦，不愧是讀書人，喝杯茶都這麽講究。周安安扯著嘴角陪著笑，小嘴輕輕抿著這剛入塵世的茶。
    莊先生不是個愛客套的老師，他簡單客氣了一番之後，就直接入正題，“其實，為師今日貿然前來，是有事請周神婆幫忙的。”
    周安安聽提到她了，立馬放下茶杯，“先生有何吩咐？”
    莊先生提袍站起來，對周安安拱手行禮，“還請神婆到我家鄉去一趟，幫我村民洗清冤屈。”
    周安安和劉良趕緊起身，扶起老師，“先生有話直說，不必如此。還請先生把事情原委和我說一說。”
    莊先生再次入座，其實他原本不認識周安安，最多隻是知道她是學生的老妻。後來還是從劉勇的同窗那邊聽說了，劉良的老妻竟是頗有本事的神婆，劉家男人都能上書院讀書，全靠她。後來林佳成的事情傳開後，府城有些消息來源的人家基本知道她的名號。
    所以，當家裏的堂弟找過來時，他才想著請周安安去幫忙。
    “事情是這樣，前陣子我老家那邊有一個姑娘被人發現死在自己的閨房中，而且還是被剜心而死。家裏人驚駭悲痛，就報了官府。誰知，那縣太爺直接把村裏好幾個青壯年都抓了去，嚴刑拷打，問不出什麽後，還羈押著村民不放。前日，我同族堂弟就找到我這裏來。
    據他所說，那姑娘的死頗為蹊蹺。首先，她死的那天正好是下午，家裏人都在家，如果有人進屋殺人，不可能沒人看到聽到。其次，她的娘親從她死後，每回夜裏都夢見她，在夢裏她總是和她娘親訴苦，說自己手重腳重，使不上力，她想回家。
    村裏人把這些情況都告訴了縣太爺，怎知他一點都不聽，還說村民無中生有。說不定人就是姑娘家裏人殺的，甚至把姑娘的兄弟押去衙門審問。
    我堂弟覺得不妙，這縣太爺太糊塗了，所以上了府城找我想辦法，村裏人不能再這麽被冤枉禍害下去了。而我認識的人中，隻有周神婆懂這些門道，所以想請你過去幫忙看看，看能不能直接從那姑娘身上尋得真相，也好讓她早日入土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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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安安神情嚴肅，說道“現在那姑娘屍體在何處？”
    莊先生回答道“被縣太爺帶走了。當天報案，縣太爺就帶走了屍體，還帶走了村裏的幾個小夥子審問，後來更是把她兄弟都拿下獄。”
    周安安皺著眉頭，“糊塗！這怕是要屈打成招了。”
    “我那堂弟也覺得是，所以急急趕了過來，現在還在我家中。”
    “先生，我願和你一同前往，查明真相。如果可以，我們還是及早啟程，我怕那屍體有變。”
    莊先生看周安安神情越來越凝重，心也跟著提了起來，連忙點頭，說是可以馬上動身，他家裏就有馬車。
    劉良沒想到事情如此緊急，早知道就先安排好午飯的事。
    “先生請先用了飯再出發，學生這就去叫一桌席麵。”
    “沒事沒事，無需多禮，不如先去我家裏吃，試試老師家裏廚子的手藝。而且還能和我那堂弟邊吃邊聊，到時再一起出發。”
    這次劉良說什麽都要跟上，正好這時劉忠他們逛街回來了，簡單吩咐他們幾句後，夫妻倆就和莊先生一起走了。
    臨走時，周安安還是提上了準備好的節禮，親自拿到莊先生家中。
    莊先生的家也在書院附近，比起劉家，更加清雅，據說是莊先生妻子的嫁妝。
    莊夫人是個慈祥的老太太，也是五十上下， 眼睛笑眯眯的像月牙，一看就是家庭美滿的有福之相。
    周安安送上節禮，簡單地寒暄幾句，並在先生家中一起用了午飯。
    “打擾先生了，本來應該學生請先生的。”
    “無需多禮，等回來了，我們再聚。”
    飯後，幾人就直接出發去了上莊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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