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周安安和劉良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從除夕當天，劉家人就開啟了吃吃喝喝，逛街購物模式。也不愧是府城，新年特別熱鬧，酒樓說文唱戲的連著幾天幾夜不停歇，周安安有錢就闊綽，帶著大家下館子聽戲，孩子們都驚奇得不得了。
    雖然還沒實力搶到小包廂，不過大堂也有大堂的熱鬧，一大群人一起嗑著瓜子看戲，到了精彩處還忍不住左右鄰居聊上幾句，說不定等戲結束了，反而認識了一個誌趣相投的街坊。
    周安安抱著劉依嵐，張田田抱著劉依萱，劉良和劉家兄妹，一大家子在大堂的二樓處，邊嗑瓜子邊看戲。
    “奶奶，真好看，那個人剛剛翻了個跟鬥，好厲害。”
    “嗯，這是場武戲，最精彩了，來，你們兩個小家夥扶著欄杆看，清楚點。”
    周安安把兩個孫女放下來，讓她們扶著欄杆站著，透過細密鏤空的欄杆可以看到樓下的戲台。
    “站累了就說，想吃什麽也要說，知道嗎？”
    兩個小姑娘異口同聲地說，“知道了，奶奶。”
    真可愛，張田田出門時幫她們紮了一模一樣的小花苞發型，還穿著一模一樣的新衣服，眉心都貼著花鈿，如同兩個福娃娃。
    劉良幫周安安剝瓜子，劉忠也有樣學樣，幫張田田剝。劉勇自己在一邊練習，很快，年底他就能成親，也要幫媳婦剝瓜子了。
    一家人其樂融融。
    周安安看著台下的戲，順嘴說道，“珍珍家住的房間收拾好了嗎？他們路遠，到這也要初十了。”
    張田田回答道，“娘，年前就收拾好了，東西也置辦齊全了，可能還有什麽缺的，等珍珍來了再出門買。”
    “那就好。離得遠就是不方便，年都不在一起過。”
    劉忠在一旁聽著，接著話頭說道，“娘，您別不知足了哈，妹妹的婆家對她很好了。”
    周安安睨了大兒子一眼，“誰說我抱怨了，我就是感歎幾句罷了，你們都過上上酒樓聽戲的好日子，還不興許娘惦記你們在鄉下的妹子了？！”
    劉忠被唬了一跳，趕緊放下手裏的瓜子，連連道歉，“娘，我不是那個意思，兒子就是不想你憂心。我們肯定會看顧著妹妹的。”
    劉勇也忙著解釋，“對啊，娘，等姐夫上府城讀書，您不就可以天天看到您的大閨女了嘛。”
    周安安噗嗤一笑，拍了兩個傻兒子的肩膀，說道，“娘沒生氣，娘隻是提醒你們，你們還有個妹妹嫁在鄉下。無論她婆家人對她多好，她始終是做人媳婦的。那進了我們家門的閨女，劉家隻能好好對待，但我們家的閨女去了別人家，可就看不見摸不著咯，如果我們不時常惦記著，很快情分就淡了。萬一她們有個啥事，都找不到人撐腰。
    娘沒有怪你們的意思。”
    劉忠看著自己兩個小小的閨女，想到以後她們也將嫁人，如果嫁遠了，還不知道多久能見一次呢，頓時就沒了嗑瓜子的心情。
    張田田喜歡婆婆這般惦記閨女，婆婆越想著外嫁的閨女，以後她的女兒也會被惦記著，有娘家兄弟撐腰的女兒，總歸是不一樣的。
    周家村到府城，緊趕慢趕，路程也要天，初二當天是沒辦法回娘家了。所以劉珍珍年前就來信，他們初四從家裏出發，來府城過元宵。
    周安安索性回信，讓他們多準備點，幹脆過完了正月再回去。女婿也可以和府城的學子一起探討學問。
    劉珍珍和周典商量之後，決定初六出發，帶上劉家村的劉誌偉一起回府城，然後他們在府城過完正月再回村。
    “珍珍她們初六出發，帶著孩子路上慢著走，到這裏也要五六天。哎，如果有馬車就好了，馬跑得快。”
    “娘，您忘了，妹夫肯定會先去鎮上找我未來嶽父借馬車啊，我在信上和他說了。”
    周安安看著笑得跟二傻子一樣的兒子，“你嶽父嶽母人好，你以後也要好好孝順他們。”
    初一是走親戚，他們家在府城沒親戚，所以出來看戲。
    初二是回娘家，張田田和劉忠在這天出發了，已經在牙行租了馬車，行李什麽的都裝上馬車，周安安塞了二十兩銀子給兒子，讓他自己安排。張家房子不夠住，估計待個兩三天就回來了。
    初三，家裏就開始有學院的同學上門拜訪，還有臨近的街坊鄰居竄門。
    劉勇和同窗出去玩，劉良也去莊先生家下棋聊天，周安安不想出門，她一個人待在家裏。
    此時她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這宅子原來就有一個小亭子，可以在裏麵喝茶賞景，非常愜意。
    所以周安安自從搬進來，有空閑的時候，就經常獨自坐在這裏喝茶。
    “真沒想到自己也能過上如此愜意的生活啊。古風古色的宅子，嘖嘖，這換做現代，當牛做馬十輩子也買不起啊。”
    周安安喝著小茶，看著園中一株梅花，心裏越發感慨。
    這時，周安安發現她家牆角長出了一塊布料。
    而且還越長越大。
    她眨了眨眼，盯著那個角落，隻見那裏慢慢長出一個圓滾滾的屁股，之後是腰背，最後長出了一個小孩來。
    為什麽說是長出來的？誰家正常的人能擠進一麵青磚砌成的牆麵。
    那分明就是一個小鬼。
    周安安看著小鬼低著頭整理著衣衫，就是還不來嚇唬她。
    她忍不住了，“小娃，來婆婆家有事嗎？”
    那是個七八歲的小鬼，聞言抬頭看著周安安，一臉驚奇地跑向周安安，“婆婆，你看得見我？”
    等他一湊近，周安安聞到了他的氣息，臉色一變，這不是人死後的鬼魂，這是一條生魂。
    生魂離體，人如癡傻。
    當然，也不是所有生魂離體的人都癡癡傻傻的，有的是自己離體的，比如她偶爾在閻王那裏遇見的“走無常”。他們是地府在陽間安排的一些活人“衙差”，也就是走無常。
    生魂的一個最大特點是陽氣比較旺，不太怕活人的陽氣。因此走無常的生魂可以靠近將死的人，不怕將死者身邊諸多眷屬所發出的陽氣，待生魂將死者魂魄領出家門後，再從兩界大門將之押往地府。
    但是，此時在她麵前的，應該不是一個小“無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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