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縣令把衝上來的李牛也拉到桌子下，“快躲起來，女鬼來索命了！”
    李牛聞言，條件反射想探頭出去看，被李縣令強行按回來，“你去給女鬼送菜啊！案子已經審完，不關我們事了。”
    公堂之下，黑色的狂風卷起一個旋渦，卷向跪倒在地的蘇民。
    蘇民趴在地上，手成爪，死死地抓住地板，頭垂得低低的，渾身劇烈顫抖著。
    “蘇民……公公……蘇民……”
    旋渦裏響起一道淒涼哀怨的女聲，蘇民認得，那是他三兒媳婦蘇婉娘的聲音。
    “啊—啊—鬼啊—”旁邊的蘇三郎拚命叫喚著，驚恐地看著旋渦裏隱隱若現的人臉。
    蘇民聽到兒子的聲音，怕他有危險，忍不住顫巍巍地抬頭，眯著眼睛看上去。
    他看見一張在黑風中披頭散發的鬼臉，十分猙獰，她正張著黑洞洞的大口，就要向他撲過來。
    “啊—啊—饒了我，饒了我…”
    蘇民猛地把頭磕在地上，連連求饒，“是他自己不要，本來就是他不要的！”
    “都還給你，我都把錢還給你…饒了我吧…”
    旁觀的其他人都被這陣狂風吹得東倒西歪，周安安稍微穩了穩身子，雙手掐訣，兩道淩厲的靈氣打入狂風之中。
    “啊……”風中傳來蘇婉娘痛苦的呼聲。
    “婉娘，想想你的爹娘，想想你自己，難道你不想再見到他們？他已經死罪難逃了，何必再搭上自己。他就算死了也不會好過的，你相信我。”
    周安安並不想對蘇婉娘動粗，隻能苦勸。
    “神婆……神婆，我好苦啊…我爹把自己熬死了，這個人就在村子裏，他居然眼睜睜看著……”
    周安安看著風中那張痛苦萬分的臉，這孩子隻是為自己爹娘不甘。
    “如果壞人有良心，他就不是壞人了。如果他在乎你爹，當初就不會昧下那筆獎賞。婉娘，不要為了沒良心的人而痛苦。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為了你爹娘報仇了，也為了你自己報仇。他已經身敗名裂，求生不得，死後必定也要償還生前的債！”
    蘇婉娘垂頭抽噎，風力小了很多，四周隻彌漫著淡淡的黑氣。
    周安安慢慢走上去，手中凝起些許靈氣，輕輕地撫摸著蘇婉娘的頭發，替她掃除身上的怨氣。
    “好孩子，做得對。你放心，神婆是不會放過壞人的。到時我帶你去看，好不？”
    蘇婉娘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被摸頭了，頓時覺得酸酸脹脹，血淚流個不停。她點點頭，乖巧地跟在周安安身後，沒有再顯形。
    周安安喊了李縣令，“大人，沒事了，請出來念判詞吧。”
    李牛率先站了起來，李縣令謹慎地露出一雙眼睛，左右看了看。他的衙役和圍觀的百姓，此時戰戰兢兢地混在一起，有的躲在柱子後，有的躲在大門後，有幾個膽大的，都已經站到周神婆的身後了。
    沒有黑風，沒有黑氣，一切很安靜。
    呼…看來是不鬧了。
    李縣令扶正官帽，正襟端坐。
    “砰—”
    驚堂木一拍，衙役們迅速回到位置上站好。
    “威武——”
    李縣令看著地上瑟瑟發抖的蘇民父子，做出對本案最後的宣判，“青竹村村長，蘇民，隱瞞村民蘇遠的田產，害其無錢治病，傷重而亡。之後又夥同蘇三郎騙親，並誣陷蘇遠之女，蘇婉娘，使計害她自絕，侵吞蘇遠遺產。
    蘇民用心險惡，罪大惡極，當處死刑！
    蘇三郎為幫凶，幫助其父謀害蘇婉娘，判流放一千裏。
    王主簿，利用職務之便，欺上瞞下，謀私利，除去功名，流放五百裏。
    來人，派人搜捕蘇民所雇之人，就是那個扮演蘇婉娘表哥的人，找到當場拿下，杖責一百！”
    “是！”
    堂下三個凶手麵如死灰，即使流放，也隻不過是晚點死而已。
    “退堂！”
    蘇婉娘的案子已經結束，那張薄薄的地契，此時就在周安安的手裏。
    “他們還沒來得及賣，也許還等著繼續生蛋呢。”
    李縣令拿起茶杯，吹了吹。
    “大人，這地契…”
    李縣令一臉精明，說道，“本來本縣的無主之財，自然是要充公的。但是這是那什麽將軍給蘇遠的，我就想著，不如交給甄知府來處理，你看……”
    好哇，借她的手，行賄。而且他還不是花自己錢！
    周安安再次刷新對李縣令的認知。
    周安安沒反對，順義縣也歸甄知府管，這麽大一筆無主之財，還是先讓他過目吧，說不定他還認識那個什麽小將軍，也許會物歸原主。
    “那個蘇民，什麽時候行刑？”
    “秋後問斬。”
    周安安點點頭，還有三個月。
    “大人，那我就先告辭了。”
    李縣令送周安安出門，並讓李牛負責把她送回府城，“神婆幫我破了這麽大一件案子，就讓我族兄送送你吧。”
    周安安謝過之後，又和站在李縣令身後的李蘭花說道“蘭花知道我的住處，如果有事，可以來找我。”
    李蘭花靦腆地點點頭。李縣令還是不知道妻子是怎麽入了神婆的眼，不過這不是壞事，他們勢單，多條人脈也好。
    於是，他樂嗬嗬地替妻子謝過周安安的關照，還說休息時，一定帶著妻子上門拜訪。
    這兩天，順義縣百姓中流傳著對這個案子的不同版本的說法。
    一個版本是，蘇婉娘冤魂索命，嚇唬王主簿自動投案。
    另一個版本是，高人偶遇蘇婉娘冤魂，帶著她回來報仇了。
    更多說的是，李縣令是青天大老爺，公正，不徇私枉法，為民除害。
    不管哪種傳言，對李縣令來說，都是好的。他在順義縣的官聲，一時達到。
    周安安離開了順義縣，和李牛一起回到了府城。
    她們先去了知府衙門，周安安把李牛介紹給甄知府，之後又把地契交給他，並說了蘇婉娘案子的來龍去脈。
    周安安講完，甄知府沉默了一陣，摩挲著手中的紙，似乎在想著什麽。
    “替我謝謝你們縣令，回去和他說，他的情，我甄某人領了。”甄知府看著李牛說。
    李牛恭敬地行了一個禮，之後就退了下去。
    “嗬嗬…很有眼力勁兒，怪不得能跟著李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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