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知人知麵不知心，從小養到大的兒子咧，誰能猜到他居然會這麽對待自己啊。”
    “對，就是呢。而且也是他們兒媳婦的錯啊。”
    “你這就傻了吧，沒有兒子的默許，兒媳婦還能做他的主了？”
    袁娘子感歎地說道“總之啊，那對老夫妻現在可憐得很，住還能勉強，但是吃飯就慘了，田地都沒了，也沒銀錢，全靠村裏人救濟。”
    “村裏人又能幫他們多久，各家有各家的難呐”
    一位專心在打絡子的小媳婦聽到這句話，突然抬頭說道“也不一定都是子女的錯，很多長輩也做得不好啊。”
    坐在她旁邊一個小媳婦，趕緊拉了拉她的衣袖，還偷偷看了周安安一眼。
    幾個年紀大的婆子一下就不樂意了，紛紛指責這個小媳婦。
    “芳娘，你怎麽能這樣大咧咧地說老人家的壞話呢？！”
    “這孩子，沒大沒小的。”
    “芳娘，那個啥子什麽父母的錯。”
    周安安連忙糾正道“是子不言父過。”
    “呀，對，對，還是夫人懂得多。反正就是小輩不能說長輩。芳娘啊，小心被你家公婆聽到了。”
    周安安看到那個叫芳娘的小媳婦被眾人說得眼眶都紅了，癟著嘴，倔強地低頭不語。
    換在千百年後，這芳娘的話並無過錯，她有一種客觀辯證思維。但是這個時代，百善孝為先，公眾場合是不該議論長輩的錯處。
    周安安雖然無力改變這種現狀，但是也不想看到小媳婦被這樣的否定了。於是說起了她之前遇到的一件事，就是那個被父親虐待的少年。
    “雖然芳娘心直口快了些，但是這世上確實存在各種各樣的父母。我跟著我家大人走南闖北，也算見多識廣了，曾經就遇過一個父親，那簡直不是人啊”
    接下來，周安安繪聲繪色地講故事，大家聽得津津有味，幾個婆子還時不時跳起來破口大罵，小媳婦們也為那個受虐待的少年感到委屈。
    “哎，雖然後來他和家人從困境中解脫了，但是付出的代價也極大。”
    幾個婆子抹了抹淚，說道“可憐的孩子，遇到不做人的爹啊。”
    “哎，這有啥辦法，以前我那個爹不也哎沒辦法，沒辦法啊。”
    “如果當初那個道士能拉他一把就好了”
    “哎喲，你說的啥話嘛，道士怎麽管別人的家事。”
    周安安看氣氛差不多了，就說道“所以，剛剛芳娘說得也沒錯，有不好的子女，也有不好的父母。”
    “嗯嗯，那也是。”
    “剛剛還錯怪芳娘這丫頭了。”
    “說到這裏，我也說說我娘家隔壁村子一對父母”
    幾個婆子小媳婦又圍在一起，小小聲地說起了別人家的八卦，一時感歎，一時落淚，一時又氣得牙根癢癢。
    芳娘看向周安安，眼中帶著感激，她知道剛剛夫人是在幫她說話。
    周安安笑眯眯地輕輕搖頭，繼續加入大媽們的圈子裏。
    很快就接近傍晚，大家互相告別後，就拿著自己的東西各自回家了。
    周安安剛一進門，就看到成娘子來了，還帶著他的哥哥來了。
    他們兄妹倆推著一個板車，上麵放著一個大水缸，周安安能看到水缸上露出幾片荷葉。
    此時，劉小河和成娘子的哥哥在搬水缸進家門。
    “夫人回來了。夫人，這是我娘春天時養的，現在正是好看的時候，她讓我帶來送給您。”
    如果是在別人家做工，成娘子肯定不敢這樣大大咧咧地直接把東西搬過來，甚至不會送主人家東西。但是夫人不同，夫人人很好，而且救過她的命，她是把夫人當親戚長輩看待的。前陣子就一直聽夫人說過，要在院子裏種花，荷花喇叭花都可以，但是夫人時不時就出去，很忙，現在院子還隻有一棵原屋主留下的石榴樹。所以，她就大膽地把花直接搬過來。
    果然，周安安很高興。
    “替我謝謝你娘，有空就讓她過來坐坐，聊聊天。”
    “好，好。謝謝夫人。”成娘子很激動，夫人親口邀請她娘了啊。
    雖然縣裏的人都知道縣丞大人夫妻很低調，在縣裏還是租房子住，平時見了麵也是可嗬嗬的，不像別的官員，架子那麽大。
    但是他們夫妻身上就是有一種不容冒犯的氣質，她爹說這是官威，再清正的官，也不是他們這些平民百姓可以慢待的。
    所以，她一直謹守禮儀，更不敢隨便和人說在劉家的事情。
    沒想到夫人還邀請她娘了呢，夫人真是個好人。
    如果劉良和周安安知道他們心裏的想法，肯定也是一頭霧水，他身上真沒官威，每天被高大人使喚得團團轉，整日不是在縣衙辦公，就是出外勤，哪來的時間耍威風。
    周安安也自覺自己是個隨和的小老太太，閑著沒事時還要找機會打入八卦圈。
    “成家小子，小河，把荷花放這，對，院子中間那塊。”
    劉小河二人費勁地抬著水缸，放到周安安指定的位置，“叔婆，這樣行嗎？”
    周安安往後退了幾步，又各個角度看了一下，滿意地點頭，“對，就這樣。碧盤滾珠，出淤泥而不染，等盛夏開花時，那真是美極了。
    這人一進院子，馬上就會被這缸荷花吸引，整個院子都鮮活起來了。”
    成娘子的哥哥看周安安很滿意，抹了額頭的汗，笑著說“夫人喜歡就好。”
    “喜歡，我很喜歡，謝謝你們娘親了。”
    “夫人不用客氣，都是不花錢的東西，這缸還是個老鹹菜缸子，可結實了。”
    “哥！”成娘子拉了拉哥哥的衣袖，夫人在賞荷，還說一些他們不懂的詞，哥哥怎麽扯到鹹菜缸子去了，平白壞了夫人的興致。
    成娘子哥哥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頓時有些局促不安。
    周安安趕緊安撫他們，“鹹菜缸子好啊，結實耐用。鹹菜缸子上長出清雅的荷花，大俗即大雅，至簡達至真啊。”
    說完，又圍著水缸轉悠起來。
    成家大哥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夫人能喜歡最好。雖然不知道夫人在說什麽，但是夫人誇他家的鹹菜缸子結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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