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一道閃電劃亮了整個夜空，緊跟著一聲驚雷在荒野上乍響。
    荒郊野地裏，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小土包突然裂開了一條縫隙。
    慢慢地，縫隙越來越大，土包裏麵好像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周圍的沙土漸漸下陷。
    一隻手臂從土裏鑽了出來。
    接著，另一隻手臂也鑽了出來。
    但，手臂之下並沒有帶出身體。
    兩條斷臂在地麵上，像無頭蒼蠅一樣，緩慢地爬行。
    雷電帶來了暴雨，豆大的雨珠敲打著這片荒地，把土包徹底敲塌了。
    大腿，小腿，軀幹，它們輪流從塌陷的土包裏爬了出來。
    最後，一顆圓滾滾，被頭發纏住了五官的頭顱跳了出來，落在水窪上，濺起了不少泥水。
    黑發中，人頭的嘴上緩慢地一張一合。
    “先生，先生，弟子，何罪？”
    人頭一直低喃著重複說這句話，慢慢地，斷臂、四肢和軀幹自動拚了起來。
    人頭歪歪扭扭地掛在脖子上，整個人形就像一個簡單粗暴縫合起來的破布娃娃。
    雙腳在泥水中拖著，一步一步地往前移動，一雙手臂一前一後僵硬地擺動著。
    “先生，先生，弟子，何罪？”
    一夜驟雨疾風，清晨的街上，空氣中添了幾分清新和草木的芳香。
    今天周安安很早就起來，她和劉良一起吃完早飯後，就送劉良去衙門上班。
    小紙人自然是隱身跟在他們身邊。
    “你今日怎麽如此有興致，還送我去縣衙？”
    二人坐在馬車裏，老七在外麵趕車。
    “可能心情好吧。你也知道，我喜歡下雨後的清晨，總覺得一切都是新的。”
    劉良想了想，確實，這麽多年，每回夏天的暴雨過後，周安安都會找機會出去走走。她說這時候的空氣有草木香和泥土味，特別治愈。
    當然，劉良並沒有體會到泥土的腥味有什麽治愈的，他隻知道這個時候一般都很熱，而且是從起床睜眼那一刻就熱到勉強睡著。
    “好吧，你喜歡就好。所以，等一下你也要在外麵逛？很曬啊，你還是回家修煉吧。家裏的冰不要舍不得用，但也不能貪涼，不能再讓白芷給你做冰沙了。昨天我警告過她，如果她再給你做，我一定罰她。”
    畢竟這身體也年紀不小了，可不能不愛惜啊。
    周安安聽著劉良的碎碎念，隻能機械性地點頭答應，不然，他會說更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年紀大了，今年的劉良是真的很愛念叨。
    哎，看來她隻能放棄夏季必備的冰沙了。
    小紙人趴在車窗上，看著街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它才不摻和人家夫妻的事情呢，萬一人家男女混合雙打，它可打不過。
    縣衙很快就到了，劉良揮別了周安安，上班去了。
    周安安站在馬車旁，看著劉良進去才回身。
    她吩咐老七先回去，自己要先逛逛。
    老七知道自家的女主子不同其他的官家太太，很是隨性，所以他果斷聽從吩咐先回家看門了。
    “安安，你曬不曬啊，我都看到你脖子上的汗了，不如我們回家吧。”
    小紙人隱身坐在周安安的肩頭，它都覺得今天的太陽格外的猛。
    這才早晨啊，到中午的話，不得燙死人。
    周安安掏出手帕擦了擦脖子上、額頭上的汗，“沒關係，這天氣就是這樣，多出汗有利於排毒。”
    她當然知道暴雨後的紫外線格外強，但是她就是喜歡雨後的天氣啊，整個世界好像被洗了一遍，處處都很順眼。
    “老板娘，最近生意如何啊？”
    路過原來賣米糕老板娘的店鋪，周安安親切地打了聲招呼。
    老板娘和她丈夫此時都在租來的店鋪裏忙活，二人早早就起來開店，先賣早食。等早食時間過去了，夫妻就準備午食和晚食的材料，這兩個時間段基本是賣雲吞湯麵和小炒。
    “好，很好，多虧了夫人，我們總算熬過來了。夫人快進來坐，我去給你裝婉豆花。”
    “不坐了，我還有事，就不耽誤你們開店了。你們忙，再見。”
    “夫人，夫人”
    老板娘丟下手上的活兒，跑出來門口急急地喊著，但周安安隻是背對著她，揮了揮手就繼續往前走。
    “夫人呢？”老板娘的丈夫手上端著剛剛裝出來的豆花。
    “夫人走了，大概是有事吧。”老板娘伸長脖子，失望地看著周安安離開的方向。
    這間鋪子，沒有縣令夫人的話，他們肯定是租不到的。
    全靠縣令夫人出麵說清，房主才退了一步，連同後院的小院便宜租給他們。
    而在鋪子剛開業，他們就遇到了經營問題，這麽好的鋪子，如果隻是賣米糕早食就太可惜了，縣令夫人提議讓他們賣全市，就是早中晚飯，天熱的話還加宵夜。全天營業，收入更高，租金才劃得來。
    菜品上，夫人也讓家裏的廚娘來指導她，讓她有拿得出手的招牌菜。
    就連天氣轉熱後，供不應求的涼菜，都是縣令夫人給的菜譜。
    此等大恩大德，讓老板娘全家感激涕零，他們提出把每月的利潤分一半給夫人，可是縣令夫人就是分文未取。
    “夫人對我們這麽好，我們卻沒能好好報答她，這可如何是好啊”老板娘惆悵地說。
    她已不是那個背著孩子賣米糕的小攤販，在城裏定居後，她的眼界更開，更明白有這樣一對縣令夫婦，對他們老百姓來說是何等的幸運。
    所以，她並不希望自己在夫人眼裏是不知圖報的人，這會讓夫人寒心。
    她丈夫撓了撓後腦勺，也想不出什麽辦法，“夫人不分利潤，我們也拿不出好東西啊，不如就讓孩子好好讀書，以後爭取能幫縣令大人幹活，那對縣令大人夫婦來說，才是有用的回報吧。”
    “嗯嗯，你說得對，我們就照這樣教孩子。不過，這還是以後的事情，我們現在也要想辦法報答夫人。”
    老板娘聽說縣令夫人很喜歡聽一些有趣的故事，看來她有空也要出去轉轉，說不定能有什麽奇事可以講給夫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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