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的夜晚，東京灣一處偏僻的廢棄倉庫。
    海風帶著鹹腥味灌入空曠的廠房，吹起陣陣灰塵。
    昏暗的燈光下，幾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男人麵無表情地站著。
    帶著能劇麵具的犬養高明站在中間，顯得有些焦躁不安，不停地看表。
    倉庫中央的水泥柱上，綁著一個女人。
    她穿著昂貴的絲綢連衣裙，但此刻頭發淩亂，妝容也花了，嘴上貼著黑色膠帶，隻能發出“嗚嗚”的掙紮聲。
    她就是康川安琪，或者說，陳曉燕。
    一輛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停在倉庫外。
    林決明和付光耀從車上下來。
    武藤光子跟在他們身後，他依舊穿著黑白女仆裝，長雙馬尾，妝容精致，但眼神冰冷，手裏提著一個看起來沉甸甸的長條帆布包。
    他們三人都戴著卡通麵具。
    林決明戴著名偵探柯南的麵具，付光耀戴著奧特曼戴拿的麵具，武藤光子戴著波雅·漢庫克的麵具。
    “你來了。”犬養高明看到林決明，立刻迎了上去，擦著額頭的汗，“你要的人……人我帶來了！按你的要求，我們沒動過她。”
    林決明點點頭，沒說話，目光投向被綁著的女人。
    付光耀一看到那個女人，眼睛瞬間就紅了。
    他猛地衝過去，指著她的鼻子，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陳曉燕！這下你完了吧……你這個騙子！賤人！你把我大哥害得好慘！”
    被綁著的女人看到付光耀，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但很快又被一種近乎瘋狂的譏誚所取代，可惜嘴被堵著，說不出話。
    “確定是這個人？”林決明故意問。
    “就是她！沒錯！燒成灰我都認得！”付光耀激動地回頭對林決明喊道，“陳曉燕！騙了我大哥整整五千萬！然後卷款跑去了美國！我們在美國找到她，她居然雇保鏢把去找她的偵探給殺了！然後又跑到日本，換了這麽個奇怪的鬼名字，傍上了黑幫，這女人心腸太毒了！”
    他一邊說，一邊從隨身帶著的公文包裏掏出一疊文件照片，摔在女人麵前的地上：“你看！這些！都是證據！轉賬記錄！在美國的住址！那個被殺偵探的照片！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林決明走上前，撿起幾張照片看了看，又看了看被綁著的女人。
    女人也正看著他，眼神裏沒有了剛才的譏誚，反而多了一絲驚疑不定和……隱隱的恐懼？
    林決明對武藤光子示意了一下。
    光子上前，撕掉了女人嘴上的膠帶。
    “嘶啦”一聲。
    女人立刻大口喘氣，隨即抬起頭，雖然狼狽，卻努力維持著鎮定，甚至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知道我過去的事情……你們是付光榮派來的？”
    陳曉燕頓時醒悟過來。
    付光耀一把摘下麵具，丟在腳下。
    “對，是我哥派我來的！還認得我吧，大嫂！”
    “居然是你！付光耀！你怎麽會認識黑道的人？”陳曉燕大驚失色。
    “哼，這你就不用管了。”
    “你這個廢物想對我做什麽？”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刻薄和沙啞。
    “你現在都落在我的手裏了，還敢囂張！”付光耀氣得想衝上去打她，被林決明抬手攔住了。
    “陳曉燕，是吧？”林決明開口，聲音平靜無波，“你騙了錢，跑去美國又跑來日本，覺得有山口組罩著，就安全了？”
    陳曉燕盯著林決明，眼神閃爍：“你又是什麽人，什麽立場？警告你們，動了我，你們麻煩就大了！我是美國國籍！美國人，在日本出事，就是國際事件！日本警察會追查到底的！到時候，你們一個都跑不了，山口組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她試圖用身份和背後的勢力嚇住對方。
    林決明沒理會她的威脅，轉頭看向付光耀：“光耀，你原本打算怎麽處理她？殺了她？”
    付光耀被問得一怔，臉上的怒氣僵住了，眼神開始躲閃，聲音也低了下去：“殺……殺人？我……我……不瞞你說……我……我沒殺過人……我……我就是想抓住她，狠狠教訓她一頓！拍她認罪求饒的視頻，讓我大哥出出氣。殺人……我……我下不了手……”
    他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甚至不敢看陳曉燕的眼睛。
    他本質上，確實隻是個被寵壞、有點慫的富家子弟，讓他打人出氣可以，真讓他殺人，他沒那個膽子。
    陳曉燕顯然看出了付光耀的色厲內荏，臉上又露出了那種令人厭惡的嘲諷笑容：“嗬！廢物就是廢物，給你機會你都不中用！”
    “你！”付光耀氣得臉色通紅，舉起手，但最終還是沒敢下重手，隻是上去狠狠扇了陳曉燕兩個耳光。
    “啪！啪！”
    清脆的響聲在倉庫裏回蕩。
    陳曉燕的臉被打得歪向一邊，臉上浮現出紅色的掌印，但她卻反而笑了起來，笑聲尖利：“就這點本事？沒吃飯嗎？廢物！再來啊！”
    付光耀氣得渾身發抖，卻不知所措。
    林決明冷眼看著這一切，忽然開口：“下不了手沒關係。我可以幫你。”
    他轉向武藤光子：“光子，處理掉她，丟海裏喂魚。做得幹淨點。”
    武藤光子麵無表情地點點頭，放下帆布包，從裏麵拿出一個巨大的黑色裹屍袋，走向陳曉燕。
    他的動作冷靜、專業，帶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
    陳曉燕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她看著那個巨大的黑袋子和武藤光子冰冷的眼神，終於感到了真正的恐懼。
    她拚命掙紮起來，聲音變得尖厲：“不！不要！你們不能殺我！我是美國人！殺了我你們會有大麻煩的！放開我，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把錢還給你大哥！我還錢，別殺我！求求你們！”
    付光耀也被林決明這突如其來的命令和武藤光子的動作嚇到了。
    他看著陳曉燕驚恐扭曲的臉，聽著她淒厲的求饒聲，剛才那點怒氣瞬間被巨大的恐懼和不適所取代。
    “等……等等！林哥！”付光耀猛地攔住武藤光子麵前，臉色蒼白，聲音發顫，“別！別殺她！我……我……我還是做不到！殺人……不行！真的不行！”
    他轉向林決明，幾乎是在哀求：“算了！教訓一頓就行了！拍個視頻！讓她把錢吐出來，殺人，太……太過了。對你來說也很麻煩。”
    武藤光子停下動作，看向林決明，等待指示。
    林決明看著付光耀那副嚇得快尿褲子的樣子，又看了看地上因為極度恐懼而瑟瑟發抖、涕淚橫流的陳曉燕，沉默了幾秒鍾。
    他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真殺了陳曉燕。他與她無冤無仇，出手幫忙純粹是看在付光耀份上。
    剛才的命令，更多是一種試探，看看付光耀的決心到底有多大，也想徹底擊垮陳曉燕的心理防線。
    現在看來，付光耀的極限也就是打幾個耳光，而陳曉燕……顯然也怕死。
    “好吧。”林決明淡淡開口，對武藤光子揮了揮手，“既然事主說算了，那就算了。”
    武藤光子立刻收起裹屍袋，退到一邊，仿佛剛才那駭人的一幕從未發生過。
    陳曉燕癱軟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看向林決明的眼神裏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恐懼。
    付光耀也鬆了口氣，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
    林決明走到陳曉燕麵前，蹲下身，平靜地看著她：“陳小姐，你也聽到了。你的命，暫時保住了。但是，錢，必須還。認罪的視頻，也必須拍。把你如何詐騙付光耀大哥的事情，一五一十說清楚。然後，光耀，你給她個賬戶，把錢轉回來，多少都好。否則……”
    他沒有說下去，但眼神裏的冷意讓陳曉燕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我……我還！”陳曉燕忙不迭地點頭，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囂張氣焰。
    林決明站起身，對付光耀說：“剩下的事情，你自己處理。拍好視頻，拿到錢。之後……要殺要剮，還是放她自生自滅，你自己決定。”
    “謝……謝謝！”付光耀感激涕零。
    林決明不再多言，轉身帶著武藤光子向倉庫外走去。
    犬養高明連忙跟上，送林決明上車。
    車子後座。
    林決明忽然問旁邊的武藤光子：“光子，如果剛才我沒讓你停手，你真會把那女人丟海裏嗎？”
    武藤光子點頭：“這本來就是我擅長的事情。而且，會長在場，也沒出聲。”
    林決明感慨：“果然專業的事情還是要專業的人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