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我願拜王巡撫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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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貢院外,已是水泄不通。
    楊慎看了看遠處的人群,轉身就朝著茶樓走去,隨行的老仆楊北莊見狀,趕忙跟上問:“少爺,馬上就要發榜了。”
    “無妨,榜就在那裏,喝點茶的工夫跑不了。”
    楊慎平靜地進入茶樓,剛至二樓,就看到了幾個舉人圍坐一桌,有說有笑,看著頗為輕鬆、自然,不由微微詫異,但也沒說什麽,在另一桌坐了下來。
    施儒舉起茶碗,看了看外麵無數舉人,對唐寅、祝允明等人道:“越是快放榜,越是人多。等我們上前看時,怕是要午時了。”
    祝允明爽朗地回道:“午時不是更好?”
    “何解?”
    施儒反問。
    祝允明還沒開口,唐寅拍了拍肚子,搶了一句:“中式下酒,瘋癲。不中下酒,還是瘋癲。午時腹中空空,正當瘋癲放縱時。”
    施儒哈哈大笑,吳頤山、祝續也忍不住搖頭。
    祝允明對唐寅豎拍手:“看來今日這酒無論如何都要喝個瘋癲,你就不怕別人笑了?”
    施儒看著祝允明與唐寅,這兩個家夥這是相互揭傷疤啊。
    唐寅這是說祝允明幾次不中式,每次都喝個瘋癲,祝允明說唐寅在桃花塢裏瘋癲,還寫了什麽他人笑我太瘋癲的話,什麽看穿不看穿的,你當時就是因為斷絕了功名之路瘋癲了嘛……
    這也就是兩人關係好,可以毫不顧忌地說,這要換個人,估計要割袍斷義了。
    這時,又有一人上了茶樓,坐在了另一桌旁,要了一壺茶,安靜地看向貢院方向,從這裏,雖然可以看到貢院的外牆,但並無法看到張榜的位置,不過無妨,隻要一張榜,人群就會嘈雜起來。
    “鄒兄!”
    “桂兄!”
    鄒守益看到來人,連忙起身拱手行禮。
    桂萼恭敬地還禮,抬手摸了摸額頭,兩道抬頭紋很是明顯:“昨夜輾轉反側,無論都睡不著,誰成想睡著之後,竟睡過了頭,這不是,人著實太多,擠不進去,隻好在這裏候一候了。”
    鄒守益含笑:“即便你沒睡過頭,那也是擠不進去的,許多舉人壓根沒睡,就在外麵等了一晚。”
    桂萼聽聞,回道:“早知如此,便睡至午時了。”
    兩人坐定,桂萼看向其他兩桌,對鄒守益低聲道:“那位,就是楊公子吧,我們要不要上前打個招呼?”
    鄒守益微微搖頭:“這個時候,還是不打招呼得好。”
    楊慎身上的光環太耀眼,內閣首輔的弟子,內閣次輔的長子,何況此人又是個有真才實學的,就這想不中式都難,一旦中式,想來會有不少風波,而誰與他走得近,那很可能會卷入風波之中。
    要結識,那也需要等發榜之後,以恭賀之名正式認識下。
    桂萼聽從了鄒守益的話,轉了話題:“你聽說了吧,王巡撫解決了靖安、華林山的亂民,贛北的四股亂民已徹底掃清,就連江西的賊寇也少了許多。”
    鄒守益麵帶笑意,眼神中透著幾分向往:“正月出門的時候還沒消息傳出,等到了京師,便聽聞了這些捷報,不得不說,這王巡撫非尋常之人,江西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裏由亂轉治,著實令人驚歎。這個人,我想去見見。”
    桂萼饒州府安仁縣人,鄒守益是吉安府安福人,皆是出自江西。
    桂萼喝了口茶,感歎道:“聽說王巡撫還是個學問大家,宣講的是心學之道,與程朱理學有悖。”
    鄒守益暼了一眼桂萼:“程朱理學可沒有治好江西的亂民,讓我說,此人身懷大智慧,他所秉持的心學,必有可取之處。當年孔夫子也說了,三人行必有我師。若是可以,我願拜王巡撫為師。”
    桂萼咳了咳。
    這話說的,誰不想當王守仁的弟子?
    且不說王守仁的心學如何,單論其身份,那可是江西巡撫啊,統管江西軍政司法一切事宜,真正的封疆大吏!如今又頻頻立功,隻要返回京師,那就是尚書級的官員,有這麽一個大靠山,在朝堂還怕混不開?
    “想拜師王守仁啊,這個我興許可以幫你牽線。”
    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了過來。
    鄒守益、桂萼側頭看去,隻見一襲青袍的年輕人邁步而來,手中還把玩著一把折扇,身後跟著一個臉上有疤痕的魁梧漢子。
    吱溜!
    椅子發出聲響。
    楊慎猛地起身,看著來人趕忙上前,彎下腰有些不知道如何行禮,如同一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哦,你也在這裏啊。”
    朱厚照伸出扇子,抬了下楊慎的胳膊,平靜地說:“我隻是想來喝喝茶,順便看看。”
    楊慎知道朱厚照微服私訪時不喜歡被拆穿,別說自己,就是老爹楊廷和碰到了,那也不能喊“陛下”之類的話,隻不過這發榜的好日子,皇帝突然出現在這裏,多少令楊慎震驚,以至於有些過於拘謹。
    好在楊慎心性不錯,很快調整過來,抬手道:“請坐吧。”
    “朱壽兄。”
    吳頤山驚喜不已,起身走了出來。
    唐寅、祝允明等人不解地看向吳頤山,吳頤山連忙解釋:“你們忘記了,之前茶壺便是他買走的。”
    “哦。”
    原來他就是那個財大氣粗,出手闊綽的富家子弟。
    不過,這位是楊慎吧,會試之前遠遠見過他,被人眾星拱月,他怎麽見到這年輕人還主動行禮,難不成是哪個尚書的兒子?不對啊,尚書的兒子也不見得比內閣大臣的兒子高貴。
    “坐下說吧。”
    朱厚照含笑,坐了下來,看了看吳頤山等人,目光停在了一人身上,開口道:“你就是蒙冤多年的唐寅,斷絕了功名之路,自暴自棄良久,突然撿起書做學問,多少有些倉促吧,看有把握中式?”
    唐寅微微搖頭:“不敢說把握,隻求問心無愧。”
    朱厚照取了個茶杯,看著楊慎倒了茶水,對唐寅道:“問心無愧嗎?嗬嗬,若是放在十幾年前,你應該放出狂言,此番中式必有我之名。現在看你,鋒芒少了啊。”
    唐寅苦澀。
    鋒芒唯年少時,這個年紀,早就被打磨得不敢有鋒芒了,至少不敢在外人麵前——鋒芒畢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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