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的路上，我接到江逸的電話。
    “我有點急事，要先回北市，公司那邊有個項目出了紕漏，等你回來之後……”
    我很輕快地打斷他的話。
    “沒關係，這些不用跟我報備了，定個時間，民政局見吧。”
    那邊很明顯地頓了頓。
    “好。”
    他這麽痛快，我反倒有些惴惴不安，總覺得有點什麽事情要發生一樣。
    這個預感在飛回到北市一下飛機，就得到了印證。
    飛機晚點不說，而且停到了遠機位，大晚上本就降溫，害的我還要坐擺渡車。
    拉緊披風小跑幾步，打算縮短這段挨凍的路程。
    想起那天來的時候是坐林沐陽的車，這會兒也不好叫人來接我。
    隻得邊走邊低頭打開叫車軟件，結果視線所及均是赤紅的一長串擁堵路段。
    正看著，就感覺撞上了前麵的人。
    “不好意思，對不起對不起。”未及抬頭，道歉的話先出口，這是長期以來走路看手機的應激反應。
    甭管誰對誰錯，先說對不起總沒毛病。
    待到抬頭，卻發現那人赫然是蘇靈的媽媽，也就是我生母周敏。
    她穿著保潔的衣服，站在那裏有些局促。
    我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
    前世我對這個生母印象不算深刻，但也知道她是書香門第出身，從海城搬到北市之後，還做過十幾年的老師，斷斷不該淪落至此啊。
    “沒關係，沒關係，是我躲得慢了。”明明是我不小心撞了她，她卻反過來跟我道歉。
    我心裏湧上一點點酸澀，連忙擺手示意沒事。
    孰料她一直盯著我，搞得我有些不知所措，隻好訕笑著轉身走了。
    結果沒走多遠，就聽後方一陣喧嘩，回頭就見周敏被一個乘客模樣的中年婦女扯住。
    “你是不是瞎了，那還滴著髒水的拖把就往我腳上蹭？你知道我這雙鞋多少錢嗎？”
    周敏大概才醒過神來，急忙出口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
    “沒注意？一個沒注意就行了？我這雙鞋，你一個月工資都賠不起。”
    “那……我幫您擦擦吧。”她說著就要蹲下身子。
    我一個箭步過去，及時扯住了周敏。
    “c家四年前的豆豆鞋，還不是限量款。”我像看什麽髒東西一眼看了那中年婦女一眼，“目前北市官方最低工資標準，買你這雙二手鞋都是綽綽有餘的。”
    那女人臉漲得通紅。
    “你是她什麽人？用得著你多管閑事嗎？”
    我冷笑一聲，眼神愈發鄙夷。
    “清除垃圾，人人有責。”
    那女人急了，撲上來就要跟我動手。
    周敏見狀，急忙把我擋在身後。
    我反手將她拉開，一個小擒拿手，將那女人生生格開。
    這是江爺爺當初教我的，打架夠嗆，但自保綽綽有餘。
    那女人登時殺豬一樣叫起來，哭著喊著要叫保安，非說我動手打她，要告我。
    機場負責人員很快趕來，周敏愈發局促，我卻毫不在意。
    “調監控吧，看看誰先動手。”說著，我看向那女人，意味深長道，“公共場合尋釁滋事，你知道要判多久嗎？”
    那女人顯然被唬住了，怔怔等著我的下文。
    “要判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所以今天就是你想走都不行。”說著我拿起手機做出打電話的樣子，“有什麽話，等下跟我律師說吧。”
    .
    她一下子慌了，拉起旁邊的行李。
    “我要趕飛機，誰有空跟你糾纏。”說著飛一樣地拖著箱子溜了。
    工作人員很誠懇地跟我道歉，隨即轉向周敏。
    “頭一天上班就搞砸了，明天不用來了。”
    周敏臉紅的要滴出血一樣，唯唯連聲，我心底愈發酸澀，溫言對她道。
    “你要是不嫌棄，我家裏還缺個住家阿姨。”
    周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其實我壓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脫口而出那句話。
    前世我們倆沒緣分一起生活，真假千金的事情鬧出來沒多久，她就被送療養院了。
    這一世我自身都難保，自己還吃了上頓沒下頓，哪裏還需要住家阿姨呢？
    但話已經說出去了。
    “我市中心有套小公寓，平時我不在家的時候，每周去打掃一次就行。”
    給普通家政也是給，不如貼補一下她。
    周敏連連點頭。
    我們倆從機場出去，我幹脆打了輛出租車，這麽多年來的家教讓我沒辦法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
    “先送你回去吧？”
    她急急忙忙擺手。
    “那怎麽好意思。”
    “快上來吧，已經開始打表了。”
    周敏拗不過我，隻好報了小區地址。
    這是我一個月之內第二次去城郊，上一次送蘇靈的時候是個雨天，這一次我看清了她們居住的小區。
    之前很難想象，在北市還有這麽破舊的地方。
    肉眼可見的髒亂差，小區外牆已經斑駁得不成樣子。
    最可怕的是，間或還有幾個流裏流氣的人走過，明顯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
    難怪蘇靈最後會破釜沉舟孤注一擲，確實，年輕女孩兒都想改變命運，難得又有這樣的青雲梯。
    這一路上周敏幾次欲言又止，大概是想謝謝我。
    下車的時候，她終於鼓足勇氣開了口。
    “不嫌棄的話，去家裏坐坐吧，我下廚燒幾道菜，算是謝謝你今天幫我解圍。”
    我有些錯愕，她又急急忙忙解釋道。
    “家裏隻有我自己，我女兒去上班了，八九點才下班。”
    我倒是從來不知道，江逸的公司這麽能壓榨員工。
    對於這個從未生活在一起的媽媽，說不好奇是假的，於是略一思忖，便跟著上去了。
    小區樓道很窄，且堆了許多雜物，周敏很不好意思，一直道歉。
    她家住四樓，我好久沒爬樓，一口氣上去，累得都有點喘了。
    門打開，裏麵意外地幹淨整齊，周敏利落地泡茶切水果給我，正準備歇會兒喘口氣，就聽外麵鑰匙開門的聲音。
    抬眼望去，隻見蘇靈素白著一張臉進來，像是剛剛哭過，看見我大驚失色。
    周敏渾然不覺，還兀自問道。
    “靈靈今天怎麽這麽早回來？”
    沒等蘇靈回答，我就看見了她身後尾隨而至的江逸。
    小劇場
    我：手心手背都是肉，親閨女還是養女，看著辦吧。
    周敏【小心翼翼】：不都是我女婿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