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趙曄華對馮一新可以說是死心塌地。
    剛才蘇市長對馮書記的冷淡態度他感受得一清二楚，更不用說何書記和陳縣長了。
    如果失去蘇市長的支持，馮書記在文崇的處境可想而知。
    最後的結果肯定是被何明陽跟陳海峰聯手排擠邊緣化，當個有名無實的空頭書記。
    目送馮一新離開後，趙曄華站在原地，恭敬的等著何明陽和陳海峰先走。
    然而何明陽卻笑眯眯的看著他問道：“小趙最近很辛苦吧？”
    他的笑容看似親切，卻讓趙曄華感到一陣寒意。
    趙曄華心頭一緊，靈光一閃，立刻回答：“為何書記服務不辛苦。”
    何明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盯著他。
    在這樣無聲的注視下，趙曄華額頭很快滲出細密的汗珠，後背的襯衫也被冷汗浸濕了一片。
    過了許久，何明陽才緩步走到趙曄華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壓低聲音說：“馮書記對你很信任啊，今天中午還特意請你女朋友家人吃飯。”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更低。
    “我聽說你女朋友的父親好像對你不是很滿意？”
    趙曄華的身體猛地一顫，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膛。
    何明陽竟然派人監視自己！
    不，更準確地說，是在監視馮書記！
    這個發現讓他如墜冰窟。
    何明陽的膽子也太大了，竟敢私下監視一個縣委副書記！
    趙曄華感到口幹舌燥，使勁咽了口唾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今天馮書記安排我陪他加班看天地嘉園的資料，我就找了些沒用的資料糊弄他。”
    他語速很快。
    “是他聽說我為了加班沒陪女朋友，主動提出請我們吃飯的。”
    何明陽點點頭，笑眯眯的問道：“那你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嗎？”
    趙曄華立刻不假思索的說道：“他在用小恩小惠收買我。”
    他的聲音堅定，盡量讓自己的眼神誠懇的看著何明陽。
    何明陽露出讚許的表情，湊得更近，幾乎是在耳語：“你要想清楚誰能給你最大的利益。”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陰冷。
    “千萬別走錯了路，否則你那個女朋友和她家人恐怕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停頓了一下，又輕飄飄的補充道：“你說，我想搞掉縣電力公司一個小領導，會不會很簡單？”
    趙曄華此刻不止心裏發冷，全身都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何明陽赤裸裸的威脅讓他既恐懼又憤怒。
    最可怕的是，他知道何明陽確實有這個能力。
    雖然他不喜歡敏敏的父親，但絕不能因為自己連累他們一家。
    這個念頭讓他的拳頭不自覺的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肉裏。
    “請何書記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了您對我的期望。”
    趙曄華顫抖著聲音說道。
    何明陽笑了笑，伸出雙手輕柔的為趙曄華解開喉結處的襯衣扣子道：“有時候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該放鬆的時候就解開扣子放鬆一下，你看你現在看起來喘氣都有些費勁。”
    “解開這個扣子是不是輕鬆多了？”
    趙曄華身體僵硬的站在那裏，臉上露出難看的笑容道：“多謝何書記關心，您的話我都記下了。”
    何明陽點點頭壓低聲音說道：“過幾天有件事需要你配合，做好了不僅給你提副科，而且還會給你套房，這樣你那位瞧不起人的準嶽父就無話可說了吧。”
    趙曄華心中一驚，高官厚祿誘惑自己，他們是想要出手對付馮書記了！
    想到這，趙曄華眼中露出貪婪的目光訕笑著說道：“何書記不管什麽事，為了您我可以赴湯蹈火，不過能不能再給我一輛車。”
    本來以為何明陽會憤怒的趙曄華看到何明陽愣了一下，然後突然笑了起來。
    他看著陳海峰指著趙曄華說道：“海峰看到了嗎，這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你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沒有這種膽量吧？”
    何明陽的嘲笑讓陳海峰心中有些不悅，不過他也隻能笑著點頭道：“現在的年輕人敢想敢幹，比我們那時候強多了。”
    何明陽再次看向趙曄華認真的說道：“事情辦成了，我給你提副科，外加一套房一輛車。”
    趙曄華爽快的點頭道：“我等著何書記吩咐。”
    何明陽這才招招手，讓不遠處的車開過來。
    趙曄華殷勤的上前替何明陽拉開車門，小心翼翼的護送他上車後離開。
    陳海峰麵色複雜的看著趙曄華，不知道是嫉妒還是可惜，最後說了句：“好自為之。”也上車離去。
    趙曄華看著陳海峰的車駛出政府大院後，低聲說道：“陳縣長，好自為之的是你啊。”
    隨後，他扭頭看向辦公樓，不少窗戶邊都有一個腦袋悄悄看著他。
    他知道，明天肯定又會傳出馮書記的聯絡員跟何書記聊了很久的消息，而且何書記看起來很高興。
    他不明白何明陽為什麽會這麽做，既讓自己取得馮書記的信任，又在大庭廣眾之下跟自己聊了這麽長時間。
    太多太多的事，自己想不清，麵對這群老狐狸他純潔的像隻小白兔。
    尤其是何明陽的膽大妄為，更是讓他清醒的認識到鬥爭的殘酷。
    什麽點到為止，握手言和，通通都是扯淡，在這個大院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最後抬頭看了一眼辦公樓上的燈光，然後毅然朝著大院之外走去。
    必須得把事情跟馮書記講明了，如果馮書記覺得自己以前出賣過他，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大不了就辭職。
    一想到辭職，走到門口的趙曄華有些迷茫的站在了那裏。
    他想起自己考上公務員後種了一輩子地的父母臉上的驕傲。
    想起那些看不起自家的親戚眼中帶著嫉妒的表情，又不得不違心的誇讚自己的樣子。
    想起了敏敏笑顏如花的樣子，如果自己辭職的話...
    父母會失望，親戚會尖酸刻薄的嘲諷自己，敏敏的父親會毫不猶豫的讓他們分手。
    自己這麽做到底值得嗎？
    “趙主任，您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需不需要我幫忙？”
    門口值班室的保安不知道什麽時候從保安室中走出來看著他賠著笑臉問道。
    趙曄華這才清醒過來，自己已經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
    他擺擺手笑著說道：“謝謝了，我沒事，以後可別叫我趙主任，我就是個小科員。”
    保安笑著說道：“早晚得事。”
    趙曄華笑了笑，早晚不出事他就感謝祖墳冒青煙了。
    “那就借您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