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我回來了。”
    趙曄華輕輕推開辦公室的門，木質門軸發出細微的吱呀聲。
    他站在門口，手指不安地摩挲著西裝下擺，臉色略顯蒼白。
    正在伏案批閱文件的馮一新抬起頭，金絲眼鏡後的目光落在趙曄華空蕩蕩的雙手上，眉頭不自覺的皺起問道：“沒找到嗎？”
    “這樣，你先別找了。”
    馮一新放下鋼筆，鋼筆與實木桌麵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打個電話幫我約一下財政局的楊局長，今天晚上我要跟他一起吃個飯。”
    趙曄華站在原地沒有動，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嘴唇微微顫抖著。
    辦公室裏的掛鍾發出規律的滴答聲，襯得氣氛更加凝重。
    馮一新這下發現他的不對勁了。
    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發酸的鼻梁，聲音溫和了幾分：“小趙是不是有什麽事想跟我說？”
    他的目光落在趙曄華緊握的拳頭上，注意到他的指節已經泛白。
    “書記，我想跟您承認個錯誤。”
    趙曄華的聲音幹澀，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如果您聽完以後覺得我這個錯誤不可原諒，請您不要生氣，直接讓我回秘書科吧，到時候我會直接辭職。”
    他說完這句話，肩膀明顯的垮了下來，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馮一新的臉色漸漸嚴肅起來，他指了指對麵的椅子道：“坐下說。”
    趙曄華搖搖頭，後背挺得筆直：“我還是站著說吧，等我說完您如果能原諒我的話我再坐下。”
    他的目光直視著馮一新，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
    馮一新點點頭，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趙曄華咬了咬嘴唇，下唇上留下一排清晰的齒印。
    沉默了幾秒鍾後，他終於開口，聲音有些低沉：“其實您剛來文崇讓我給您做聯絡員的時候，丁桂生就找過我，讓我把您在文崇的一舉一動都匯報給他。”
    他的手指無意識的絞在一起。
    “剛開始的時候我也確實給他匯報過您的動向。”
    說到這裏，趙曄華的聲音充滿了羞愧，他深吸一口氣才繼續道：“但是後來我跟他隻是虛與蛇委，沒有向他匯報過您做的事情。”
    他的眼眶開始發紅。
    “書記，我知道我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最近我的內心也一直煎熬著。”
    馮一新默默的注視著趙曄華，注意到年輕人額頭上沁出的細密汗珠和微微發抖的雙腿。
    辦公室裏一時安靜得可怕，隻有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
    “就這件事嗎？”
    過了一會，馮一新突然笑了，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打破了凝重的氣氛。
    趙曄華猛的抬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書記，您不生氣？”
    馮一新搖搖頭，溫和的笑容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溫暖：“經曆的多了也就習慣了。”
    他站起身，走到飲水機旁接了一杯水，水柱撞擊杯底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裏格外清晰。
    “當時我剛來文崇，咱們兩個還是陌生人，你肯定知道丁桂生是誰的人，迫於壓力答應他我能理解，這是人之常情我生什麽氣。”
    趙曄華的眼眶瞬間紅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他在進來之前甚至做好了辭職的準備，沒想到馮一新竟然輕描淡寫地說出這種話，甚至還在替自己辯解。
    窗外的陽光突然變得刺眼，讓他不得不眯起眼睛，這樣眼淚就不會流下來。
    “您不會趕我走嗎？”
    趙曄華不確定的問道，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馮一新走回桌前，將水杯推到趙曄華麵前，杯底與桌麵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隻要你願意跟著我幹，我永遠都不會趕你走。”
    他的聲音堅定有力，眼神中透著真誠。
    趙曄華站在那裏，心中的巨石終於被扔到了九霄雲外。
    他感覺呼吸都順暢了許多，窗外的鳥鳴聲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行了，大男人的這點事不至於哭吧，先坐下。”
    馮一新看著趙曄華紅了的眼眶，打趣的說道，順手抽了一張紙巾遞給他。
    趙曄華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過紙巾擦了擦眼角。
    然後他從口袋裏小心翼翼的掏出那個玻璃瓶，放在馮一新的辦公桌上，玻璃與實木桌麵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您不用約楊元州，今天他肯定會約您。”
    他的聲音恢複了平穩。
    “其實他跟您接觸的目的是何書記安排的，剛才丁桂生交代讓我在今天晚上您跟楊元州見麵吃飯的時候把這顆藥放進您的酒裏。”
    陽光透過玻璃瓶，在桌麵上投下一道小小的光斑。
    趙曄華指著瓶子說：“玻璃瓶的下半部分有丁桂生的指紋，我的手機裏有我們的錄音，他們想對您不利。”
    說著，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找到剛才的錄音後放在了辦公桌上。
    馮一新靜靜的聽著錄音，臉色漸漸變得嚴肅。
    錄音中丁桂生的聲音帶著蠱惑，而趙曄華的聲音則充滿刻意的諂媚。
    窗外的樹影在馮一新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讓他的表情顯得更加陰沉。
    錄音結束後，辦公室裏一時陷入沉默。趙曄華緊張的看著馮一新：“書記，這些都是留下來的證據，下一步該怎麽做？”
    馮一新抬起頭，目光中滿是欣慰。
    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溫暖的輪廓。
    此時他十分慶幸趙曄華能夠拒絕誘惑站在自己這邊，畢竟自己可沒有房子車子給他，更不可能給他升官。
    “小趙，謝謝你。”
    馮一新誠懇的說道，聲音因為感動而微微發顫。
    如果趙曄華不把這件事說出來，今天晚上自己肯定會落入何明陽的圈套之中。
    聽到馮一新謝自己，趙曄華慌亂的擺手，差點打翻桌上的水杯：“您千萬別這麽說，我是您的聯絡員，隻要您不怪我以前做的事就好。”
    馮一新擺擺手，臉上重新露出笑容：“不要再糾結以前的事，在你這個年紀能頂住壓力做出選擇，已經很好了。”
    他站起身，繞過辦公桌拍了拍趙曄華的肩膀。
    “這件事我們以後都不要提了好不好？”
    趙曄華用力的點點頭，眼中閃爍著感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