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武明誌的安排下，全體常委在市委小餐廳的包間裏吃了頓飯。
    包間裏空調開得很足，圓桌上的轉盤緩緩轉動，精致的瓷盤裏盛著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飯局上沒有人談工作，隻是熱切的聊著家常，偶爾響起筷子碰撞碗盤的清脆聲響。
    哪怕是張文鑫跟蘇木兩人也笑著說了幾句話，張文鑫甚至主動給蘇木夾了一筷子清蒸魚，蘇木則回敬了一勺蟹黃豆腐，兩人你來我往，表麵上一派和諧。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小時候可以毫無顧忌的表達對某個人的不滿，可是成年以後在某些場合中，就算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也要笑臉相迎。
    蘇木端著茶杯，看著杯中漂浮的茶葉，嘴角掛著得體的微笑，眼神卻始終沒有溫度。
    一頓飯吃完，蘇木並沒有回市政府而是跟文如圭回到了他的辦公室中。
    年康平走的時候看到兩人一同走進辦公樓，不自覺的露出幾分笑意，眼角擠出幾道細紋，看來兩人的關係並沒有出現問題。
    “給我來杯檸檬水，要冰的，我知道你這裏有。”
    一進文如圭的辦公室蘇木就沒有絲毫客人的覺悟，直接一個葛優躺倒在沙發上，兩條長腿隨意的搭在茶幾邊緣，整個人陷進柔軟的沙發裏。
    文如圭無奈的笑了笑，朝角落裏的小冰箱指了指。
    秘書殷天華馬上點頭，動作麻利的從冰箱裏取出新鮮的檸檬片，倒入冰水，杯壁上立刻凝結出一層細密的水珠。
    殷天華恭敬的檸檬水放到茶幾上並且把煙灰缸放到了蘇木麵前，那是一個做工精致的銅製煙灰缸，邊緣已經被煙灰熏得有些發黑。
    文如圭這杆大煙槍平時抽煙很凶。
    做完一切後他看了文如圭一眼，在確定文如圭沒有別的指示後，走出辦公室輕輕關上了門，門鎖發出“哢嗒”一聲輕響。
    “這次能跟你那位老領導交差了吧。”
    等到殷天華出去後，蘇木懶洋洋的問道，手指在沙發扶手上輕輕敲擊，眼睛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
    文如圭苦笑著搖了搖頭，走到蘇木身邊坐下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包軟中華，遞給蘇木一支。
    然後自己點上抽了一口，煙霧在空氣中緩緩升騰。
    “我那位老領導精著呢，咱們的手法有些粗糙。”
    他吐出一個煙圈，眉頭緊鎖。
    蘇木擺了擺手，無所謂的說道“本來就是他不要臉，明州的事情哪輪的到他指手畫腳，曾廣誌的能力那都是有目共睹的，這個時候讓他去文崇想都別想。”
    他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明顯的不滿。
    文如圭點了點頭，苦笑著將煙灰彈進煙灰缸，煙灰落在裏麵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理是這麽個理，不過以他的性格恐怕等會就要打電話過來興師問罪了。”
    蘇木冷笑一聲，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從沙發上直起身子，摸出打火機點上煙。
    “一個快退休的省委組織部副部長，想要提拔一下自己下麵的人無可厚非，但是想要去文崇任一把手他是在想屁吃。”
    說著他隨手把文如圭的打火機裝進了口袋，動作自然得仿佛那本來就是他的東西。
    文如圭挑眉看著蘇木，手指間的香煙停在半空，煙灰搖搖欲墜。
    隻不過蘇木臉皮厚全當沒看見，自顧自地吞雲吐霧。
    這個舉動讓文如圭忍不住說道“你現在的臉皮已經這麽厚了嗎？”
    “這是你嫂子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他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無奈。
    蘇木疑惑的看著文如圭，眨了眨眼睛，一臉茫然，好像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文如圭忍不住指了指蘇木的口袋，蘇木這才恍然大悟般掏出打火機放在了桌上，金屬打火機與玻璃桌麵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好意思，習慣了，我還以為是我的呢。”
    蘇木毫無誠意地道歉，嘴角還帶著笑意。
    文如圭指了指他，手指在空中點了點，又無奈的放下了手，對於這種臉皮厚的人他能怎麽辦。
    他重重的歎了口氣，煙灰隨著他的動作飄落在褲子上。
    “嗬嗬，我說文大部長你也太摳了，不就是一個火機嘛，又不是過一次生日，明年再讓嫂子給你買一個嘛。”
    蘇木嬉皮笑臉的說道，順手拿起檸檬水喝了一大口，杯壁上濺出的水珠順著他的手腕滑下。
    “上次趙叔寄過來的兩瓶酒兩條煙我是不是分給了你一半。”
    他放下杯子，玻璃杯底與茶幾碰撞發出悶響。
    “做事別這麽小氣嘛，你看看我多大氣。”
    蘇木義正言辭的說道，那表情簡直就是正道的光，眼睛亮晶晶的，活像隻偷了腥的貓。
    本來文如圭還沒真沒生氣，等到蘇木說完血壓一下子就上來了。
    他狠狠的在蘇木的肩膀上捶了一下，力道大得讓蘇木齜牙咧嘴。
    “你還好意思說？”
    文如圭的聲音提高了八度，額頭上青筋若隱若現。
    “趙書記一共寄過來兩份，每份是兩瓶酒兩條煙，其中有一份讓你轉交給我，你小子倒好，騙我說趙書記給你寄了兩瓶酒兩條煙過來，你想著我這個老哥哥才分我一半。”
    他的手指幾乎要戳到蘇木鼻子上，另一隻手上的香煙在他手中顫抖，煙灰掉落在沙發上。
    “虧我當時還對你那個感激，晚上你還又訛了我一頓飯。”
    文如圭越說越氣，脖子都漲紅了。
    “要不是我給趙書記打電話他突然提起來，我到現在還得感激你，你說說你這是辦的人事嗎？”
    “誰家好人能辦出這種事？”
    “我跟你說，限你明天早晨之前把剩下的那瓶酒那條煙給我送回來，要是送不回來我就去你辦公室門口鬧。”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明州出了個不要臉的市長，私吞別人的東西。”
    被文如圭點在臉上，饒是蘇木臉皮夠厚也忍不住微微發熱，耳尖泛起一抹紅色。
    他訕笑著說道“你說你沒事給趙叔打什麽電話，你要是不打電話不就不知道了嘛。”
    他戰術性的拿起杯子喝了口檸檬水還好心的提醒道“你要是不知道的話怎麽會生這麽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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