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誘敵有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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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京府北山陶吳縣,是一座富饒的縣城,縣中以燒製陶瓷聞名。李煥仙對這裏不是特別陌生,因為那晚劫掠的何家銀車,正是從陶吳縣中發來的。
隻因為這座陶吳縣的縣令,正是何家姻親。
“搞成這樣?”
今天陶吳縣很熱鬧,縣令朱雷噤若寒蟬的蝦弓在一旁。何仲山與會京府尹薛景綿手持錦帕捂住口鼻,來到‘何氏票號’大堂,望著遍地的慘相心中直打冷顫。
隻見這小縣城中的票號大堂內,屍體到處陳橫,鮮血滿地,腥風撲鼻,有如一座血河煉獄畫麵,叫人見況為之悸顫。
數不清的票號夥計,竟然全被先行點了穴道後再集中殺害,難怪事先聽不見斯殺慘叫的哀嚎聲音,可見殺人者是一群訓練有素的殘暴恐怖組織。
票號掌櫃那瞪大的雙眼,一副死不瞑目的光禿腦袋,被放置於票號銀桌上,屍體橫臥一旁。
而票號大堂東方供奉的財神慈悲法相,卻是雙眼凝視,好像在憐憫愚癡的殺戮眾生,與這人間煉獄形成強烈對比。
“黑道劫掠嗎?”
薛景綿手持錦帕捂住口鼻,皺著眉問了一嘴。蹲在地上檢查屍首的黃世雲卻是搖著頭回複道:“查過庫房與賬冊,銀錢分文未動。”
“隻殺人不劫貨?那就不是打劫,而是泄憤。”
何仲山像個沒有感情的畜牲一般,隨意的用腳下華貴的棉靴撥了撥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隨後看向縣令朱雷問道:“近幾日縣中可有什麽外人進入?”
“回少爺的話,三日前,會京府總捕頭展望春攜手下四人來北山狩獵,曾在縣中留宿過一夜。”
縣令朱雷態度恭敬的對著何仲山匯報了一下,不過這消息屬實沒什麽用。因為李煥仙的動向,何家與薛景綿一清二楚。
前幾日李煥仙閑著無聊,請了一個月的長假,帶著孫朝陽、田九郎、季老頭、焦星岩四處閑逛。這一群糙漢子在會京府溜達來溜達去,最後竟跑到陶吳縣來。
不過若說這票號滅門案是李煥仙做的,那就有些冤枉他了。因為他三天前雖然來過陶吳縣,而且留宿了一晚。可在他離開後兩天間,票號眾人可都是活得好好的。
“這事就算不是他做的,也一定跑不了他!”
何仲山知道,他們那日在會京府衙揭露‘展望春’身份不實,就已經與李煥仙撕破了麵皮。所以李煥仙有理由,也有必要展開報複。
不過凡事都得講證據,尤其是一口吃不下對方的時候,就更需要一個師出有名。這也是為什麽前世南宋皇帝殺嶽飛時,要給他安個‘莫須有’的罪狀。皇帝要殺人,說殺就殺了,搞這些虛的做什麽?還不是因為嶽飛手裏有一支‘嶽家軍’!
“屍首如何?”
薛景綿也知道李煥仙有嫌疑,但他好歹是會京府權力最大的長官,不好明著公報私仇,便懶洋洋的問向黃世雲的屍檢結果。
黃世雲將隨身驗毒的器具收好,又仔細看了看屍首的傷口後說道:“凶手應是三人以上,各個都是練內家的好手。用的點穴手法大差不差,應該是同一門派的師兄弟。”
“傷口呢?刀傷還是劍傷?”
薛景綿對凶手的身份沒什麽興趣,他隻想確定眾人的死因,隨後琢磨如何給李煥仙潑髒水。至於為什麽如此針對李煥仙?其實也沒別的緣由,隻是因為李煥仙不肯跪下給薛景綿當狗。
這個世界上,有些自以為是的人便是這樣。你不服從我,那我就針對你。一天正事不幹,就琢磨怎麽給你下套。
黃世雲想必跟在薛景綿身邊很久了,自然知道薛景綿的想法。可黃世雲好歹也是捕頭,而且出身江湖,對政客這種潑髒水的齷齪行為多少有些不恥,於是幹脆利落的說道:“不是展望春的刀,也不是他的劍法。這些人被殺前先封住穴道,隨後集中處刑。雖然身上刀傷劍傷都有,可都是一招直入眉心、咽窩、胸口而斃命。這手法,一眼便知是職業殺手。”
“那就放消息出去,說展望春是職業殺手假冒的!”
薛景綿有些不耐煩,掏了掏發癢的耳朵給黃世雲下達了指令。可他們誰也不知道,這句無心之言,有可能就是他們苦苦追尋的真相。
“幹脆說我是敵國來的間諜好了!”
霎時間,一句懶散囂張之音從案發現場傳來。薛景綿聞聲當即後撤到黃世雲身後,咬牙切齒的怒斥道:“大膽展望春!未經本官傳召,擅自進入案發現場,是何居心?!”
“昨天大人剛給我展某人發了餉銀,今天就忘了?我是來存銀子的!”
李煥仙實在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昨天在會京府發的工資,一共十二兩,有必要存嗎?而且就算要存錢,會京府那麽多錢莊,哪個錢莊不能存,為什麽要跋山涉水來陶吳縣存錢?
“哼!”
隻見何仲山冷哼一聲,十分嫌棄的在李煥仙麵前擺了擺手說道:“一般病態的凶手在殺人後,都會回到案發現場,想要欣賞自己的傑作!”
“證據呢?”
李煥仙樂得看到薛景綿與何仲山吃癟,他就喜歡這倆貨想弄死自己,卻又無可奈何直跳腳的表情。
眼見李煥仙如此囂張,薛景綿當下也不再顧忌身份,冷笑道:“破案需要證據,但造謠,不需要證據!”
“哎哎哎哎哎!你們都聽到了,府尹薛大人要誹謗我,他要造我的謠!”
“沒沒沒、我什麽都沒聽到!”
“我聾了……”
“我腦子不好,什麽都不記得了!”
一旁的捕快與陶吳縣縣令朱雷當場發病,不是突發耳聾,就是小腦萎縮當場失憶。隻剩下何仲山樂嗬嗬的對李煥仙說道:“死幾個人而已,我不在乎,別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憤而失智!回去告訴阮誌五,他喜歡殺人就盡管殺,我何家人多的是!”
說罷,何仲山看了薛景綿一眼,二人當即會心一笑,肩並肩越過擋在門口的李煥仙,奪門而出。
“大人啊!”
“何東家!”
“為我們孤兒寡母做主啊!”
“為我等做主啊!”
哪知二人剛出去,迎麵便是烏央烏央幾十號老弱婦孺跪於票號門前,擋住了薛景綿與何仲山的道路。隻見這些人全都哭哭啼啼,身著素服白衣,披麻戴孝的跪地攔路,想必應是何氏票號亡者的家小。
“大人!”
隻見人群中走出兩名身著孝服的青壯年,二人拉開一條白布血書,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血紅色的名字。此乃萬人血書,由不得薛景綿不重視。
但見血書被拉開,三名會京府鄉紳走向前來,跪於薛景綿身前厲聲道:“我等會京府鄉紳聯名四方城萬民血書,狀告會京何家草菅人命!假賬漏稅,殺人滅口!”
“你你你……你們這是誹謗!是造謠!你們有證據嗎?!”
薛景綿哪裏料到,剛出門就被攔路,而且要逼他與何家翻臉。可他已與何家牢牢綁定,無論如何也要保全何家,故而隻能無能狂怒,嗬斥眾人誹謗造謠。
“哈哈……”
哪知薛景綿話音剛落,李煥仙討厭的笑聲卻從身後傳來。隻見這孫子搓了搓手上驗屍沾染的血泥後笑著說道:“大人,造謠,是不需要講證據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