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告訴劉一眼，快的話今晚就動身，最晚不會晚過明天早上。
    “到了臨化後小心點，孔琛和孔禮雖然把大部分軍隊都派進了西山，但臨化還是他的地盤。”
    劉一眼滿不在乎：“他們殺不了我也抓不住我。”
    鐵頭啊，不愧是妓院出來的，拉皮條的話張嘴就來：“司令你不對，沒聽出來夫人在擔心你的安全嗎？”
    蘇白差點把鐵頭不當土匪當個老鴇都沒問題說出來，但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
    把現在的他比作老鴇、拉皮條，自己成什麽了？呸！
    “真的關心？”劉一眼問。
    “你說呢？”蘇白戳了他一指頭後，馬上又推了鐵頭一把：“你給我閉嘴！”
    鐵頭咯咯笑了起來：“夫人知道我要說什麽了？我不說，不說。”
    說實在的，蘇白這一指頭戳得確實有點像打情罵俏，很快就為自己這一不經意下的動作後悔了。
    還好，劉一眼沒有趁機占便宜。
    蘇白連忙把話題岔開，她指了指樓上：“張副院長今天幾點走的？”
    “昨天走的啊，一直沒回來！”
    工作這麽忘我嗎？
    肯定是去其它救護隊遇到了事情，太晚就沒回來。
    “張副院長要是回來就告訴他一聲，我來過兩次了。”蘇白起身告別。
    “我……”劉一眼猶豫了一下才問：“如果我們今晚就走的話，你來不來送我？”
    今天的劉一眼確實不一樣，老實，還有點粘人。
    依依不舍？
    蘇白相信，就要離開的他對自己有這種感覺。
    蘇白還沒回答呢，劉一眼又說一句：“知道你忙，忙就別過來了。”
    蘇白想了想：“我盡量來，如果來不了咱們就龍興見！”
    虧心啊，不知怎麽地，蘇白第一次覺得對此時的劉一眼撒謊感到了心有不安。
    從今天劉一眼有些反常的表現來看，也許他已經預感到了此一別後再想見到蘇白就不容易了。
    他猜到了蘇白不會再回龍興了。
    蘇白咬了咬牙，轉身走出了教堂大廳。
    要堅定，自己要做的事意義重大，不能被兒女情長所動，更何況自己和劉一眼也不是兒女情長，是他單相思而已。
    劉一眼對自己是真心實意的，這樣撒謊欺騙他，不管怎麽說都有點說不出來的難受。
    再回頭想想，自己不止一次地向他傳達過拒絕的意思，可這個混蛋不放棄啊。
    那怎麽辦，不騙他不行啊。
    再說，騙他離開上海也是為他的安全著想。
    想到這裏，蘇白釋然了。
    “李老師！”許天意對蘇白說，李老師就跟在咱們後麵。
    “他什麽時候去的？”蘇白帶著許天意到了第五救護隊後，不想讓劉一眼和鐵頭因看見許天意而再生變故，就把許天意留在了教堂門外守著。
    這期間，許天意並沒有看到李老師進教堂大廳，說明在蘇白到來前他就到了。
    李老師幾乎天天都要到第五救護隊一兩次，這不稀奇。
    “別理他，假裝沒看見！”蘇白已經很煩這個人了，除了毛病多外，盡說些沒用的和不招人喜歡的話。
    李老師悄悄跟在後麵不說話，自己何必去招惹他呢？
    蘇白和許天意加快腳步回到了聖瑪麗救護隊。
    剛在自己的新辦公室坐下，李老師就像一個幽靈般地飄了進來。
    “嗬嗬，今天沒有要做手術的傷員，我想和藍小姐聊聊。”
    蘇白瞅了他一眼，我想和你聊了嗎？
    “請坐吧，”表麵上還是要客氣一點的。
    “藍小姐剛才去五隊了吧？”
    明知顧問，蘇白反問了他一句：“你不也去了嗎？”
    李老師好像沒聽到蘇白的反問似的，接著問蘇白：“張副院長不在吧？”
    蘇白火了，拍了一下桌子：“你去過五隊，張副院長在不在你不知道？來問我？”
    就差把吃飽了撐得這句話扔出來了。
    李老師卻慢條斯理地說：“藍小姐，你我雖然身份不同、性格不同，但我們都有一腔獻身抗戰的熱血，就從這一點來說，你也不應該對我這個態度吧？”
    “那你應該沒事找事來煩我？我很有時間和你扯淡？”蘇白徹底變臉了。
    李老師真是個滾刀肉，嘿嘿笑了一聲：“我不是你的敵人，昨晚我對你說那句話你品出些味道沒？”
    哪句話？
    蘇白已經記不起他說過什麽了，反正沒一句好聽的。
    “那我提醒藍小姐一句，聰明一世……”李老師說到這裏停下了，看著蘇白。
    想起來了，他給蘇白敬酒時說了一句“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當時蘇白就沒聽懂是什麽意思，請他明示一下，他卻走了。
    看來不是發神經，話裏真的有不是廢話的話？
    “李老師，不要和我捉迷藏，我真的沒有這個心情！”蘇白的語調緩和了一些。
    “好吧，我把我自己的分析講給你聽。”
    蘇白差點又發火，搞了半天是你的分析？
    你腦回路就不正常，能分析出正常的結論嗎？
    還是忍一忍聽他有什麽狗屁分析吧。
    “你不要去找張副院長了，”見蘇白要發火，李老師忙說：“別急，聽我說完。”
    這家夥，聊天還用倒序？
    李老師講，張副院長這個人熱情，能力強，但有一個缺點，嫉妒心強。
    他誇蘇白聰明一世，是佩服她年紀輕輕就弄出了鏈黴素、盤尼西林和紅黴素，夠得上一世聰明了。
    說她糊塗一時是因為鏈黴素，這麽重要的發明拱手讓其他人坐享其成也就罷了，六個撿便宜的人裏居然沒有張副院長！
    聽到這裏，蘇白站了起來。
    “張副院長兩天不在五隊，不是給你推廣盤尼西林去了，而是回醫學院找院長打鬧去了！”
    蘇白想起來，昨天劉一眼和鐵頭就告訴自己，張副院長在五隊見誰罵誰，發了一通瘋後離開了。
    這一下明白了，原來他是看到了那份關於鏈黴素的報紙，也看到了發明者的名單，有上海醫學院的院長和兩名傳染病學的學者，卻沒有他這個副院長！
    “我隻是和醫學院合作，他們安排什麽人由他們做主，和我有什麽關係？”蘇白這一句說的一點底氣也沒有。
    李老師直接捅破了蘇白已經意識到卻不肯承認的一張紙：“那施醫生呢？你和仁濟醫院合作，人員應該由仁濟醫院確定，她一個外科醫生和傳染病有什麽關係？”
    蘇白詞窮，問了句：“那這事……”
    李老師往椅背上一靠：“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