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文鳶姑娘的表演就不在樓中了，而是在妙音閣後的幾座庭院之一，名喚“沁香園鑼響一刻之後開始，想要捧場的文人雅士們都匆匆忙忙趕
    盡管陳舉他們聽到聲音立刻就來了，也還隻是混了一個居中的位置，四人圍坐一張圓來這裏看表演不花錢，可這簡單的一張桌價格不菲，屬於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小院子裏像這樣的桌子大概有一二十張，再晚來的即使有錢也隻能站在圍廊中
    “還挺熱”
    梁嶽看著廊下密密麻麻的身影，每個人的眼神都十分熱切，簡直像是在追
    “嘿嘿，妙音閣當紅的樂師和外麵那些好姑娘可不一”陳舉笑道：“受追捧的樂師人氣很高”
    “哦？”梁嶽問道：“哪裏不一樣？”
    陳舉笑道：“外麵那些好姑娘嘛，基本給錢就這些當紅的樂師嘛，你得在表演才藝的時候勤著點兒來，給打賞的時候出手闊綽一些，吸引她的注意，然後獲得和她清談的機清談的次數多了，雙方聊得愉快了，這時候才能夠一親芳”
    “所以她們的區別是有才藝？”梁嶽嚐試總結
    “嗯……”陳舉沉吟了下，答道：“是比較”
    梁嶽笑笑，還真是言簡意
    他來紅袖坊就是為了隨陳舉打探一下情況，對於什麽花魁姑娘也不感興趣，最多跟著看看才藝見見世麵，所以格外冷靜，在人群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多時，院中的舞台上便搭起一麵薄紗屏風，那位鳳娘款款上台，對著下方的客人們嬌滴滴說道：“諸位客官，這是文鳶姑娘來我妙音閣後的第二場表演，大家如此捧場，看來是都聽說了她的名上一場時因為文鳶姑娘的相貌太過美豔，客官們都無心聽曲，所以這一次她要求遮住容貌表隻有選中清談的人，才能見到文鳶姑娘的”
    “那還看什麽？”有不滿的人開始叫嚷
    “瞧好兒吧您”鳳娘拋了個嬌俏的媚眼，一扭身下台去了，而那薄紗屏風之後，已經多了一道端坐的影子，隻能看見滿頭簪花，肩頸流暢、玉指修長，看不見五官與體
    可不知為何，僅僅是這樣一道影子，看了就讓人感覺這定然是一位出挑的美
    有時候美是一種感覺，而不隻是視
    在場很多人都是衝著美若天仙的名頭才來的，見這位連臉都不露，都很是不悅，可是這份情緒很快就被淡忘
    噔——
    隨著她撥動琴弦，嫋嫋如流水般的聲響蕩漾開，轉眼之間，就讓方才火熱的場子平靜了下
    不是冷場，而是每個人都微瞑雙目，沉浸在了一片清新淡雅的氛圍這琴聲好像有魔力，閉上眼似乎看到了高山流水、藍天白雲與年少時的愛
    仿佛映當年，翩若驚鴻
    一曲終了，餘音久久不
    半晌，眾人才緩緩睜開眼，發出了驚歎之聲：“文鳶姑娘的琴聲，簡直如同仙音一般，我此生從未曾聽”
    “天呐，我想起了那天夕陽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嗚嗚”陳舉一臉悲戚地抬起
    “你怎麽了？”梁嶽問
    “我剛剛閉上眼，看到了我曾經深愛過的女”陳舉帶著哭腔，嗚咽地說道：“文鳶姑娘能不能再彈一曲啊？”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情種，還想再懷念一次？”梁嶽
    “不是，曲子一響她們的身影就一個個閃過，曲子完事了還沒閃這一曲太短了，不夠看啊！”陳舉叫
    梁嶽：“……”
    那屏風之後的文鳶姑娘稍作休息，又接連演奏了兩曲，每一首琴曲都能將人帶入一個與之契合的場景之中，憑借著神乎其技的演奏，甚至都已經讓人忘了來這裏的最初目
    每個聽琴的人都好像是來聽琴的一樣，沉浸在對音律的陶醉
    一直到鳳娘重新走上台，笑嗬嗬一開口：“諸位客官，文鳶姑娘的才藝就告一段落了，有想要與她清談的客官們可要抓緊機會了”
    鐺——
    說罷，一聲鑼響，將眾人又拉回到了沁香園
    “文鳶姑娘！”看著那屏風後的影子，激動者紛紛發出了呼
    現在即使不看臉，隻憑這一手琴藝，也俘獲一眾文人雅士的心，何況她還有貌若天仙的名
    誰不想去見識下？
    一時間院內氣氛再度熱烈起來，眾人紛紛摩拳擦一名小廝端著銅盤，行走在庭院
    ……
    “郭公子打賞南海明珠一對！”
    “張老爺打賞無暇白璧一枚！”
    “秦公子打賞黃金二十兩！”
    “……”
    小廝的吆喝聲開始接連響起，每當有人放在銅盤上的物品價值極高，他就會喊上一嗓
    “這是在幹嘛？”梁嶽問
    “打”陳舉為他解惑道：“曲兒也不是白聽的，樂師表演完後，小廝會下來收賞錢，大家給多給少都行，全憑心隻是樂師擇人清談時，往往會選那個打賞價值最高的客人，想要去清談的，出手就會闊綽一”
    “受傷最深的永遠是榜二”梁嶽感慨一
    “是啊，我今日來之前沒有準備，看來是不好出手”陳舉指了指前麵那幾位自信滿滿的文人雅士，道：“要是前麵的出手特別大氣，後麵的一般就會避其鋒芒，意思意思就算”
    “意思意思大概要多少？”梁嶽摸了摸自己的錢
    畢竟享受了三首琴曲，體驗確實不錯，他也不準備白
    “隨便給個十兩八兩銀子，也就不丟人”陳舉
    “咳……”梁嶽沒喝水都差點嗆
    你們有錢人都這麽意思的嘛？
    “放心吧，我都給你準備好”陳舉笑道：“跟哥們兒一起來，哪還能讓你花”
    “不太好吧……”梁嶽左右看看，又問道：“是打賞什麽都行？”
    雖說是朋友，他還是不太想占對方金錢上的便
    “是這樣的，黃金白銀、珍寶字畫，有價值的就”陳舉答
    “那我有辦法”梁嶽微微一
    他喚來背後的侍女，找對方要了一張白紙，從懷中取出自己用炭棒自製的筆，開始在上麵抹抹畫
    之前梁嶽曾對犯罪素描感興趣，特地學了一段時間的繪畫……大概三天左右，當時那位老師就被震驚了，說他如果走藝術生也絕對是頂尖
    不過他的興趣不在此處，掌握了足夠的技術之後就沒有再鑽研來到這裏，他還是保持了隨身帶筆的習
    嗤嗤嗤一陣飛快地塗抹，等到端銅盤的小廝過來，不過片刻時間，梁嶽的筆端下已經出現了一幅屏風後美人撫琴的圖卷，正是方才文鳶姑娘表演的場景，幾乎分毫不
    那小廝看到，怔了一下，好像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畫，不知道能值多少他到底是沒有吆喝，又直接去收了陳舉打賞的銀
    胡鵬和苟有此來是有準備的，不過前麵那幾位出手太猛，他們大概準備不足，所以將懷中的寶貝都收了起來，換成了平平無奇的銀
    “伱這畫的雖然不錯，但是值錢嗎？”陳舉對梁嶽有些懷疑，“回頭人家查起來，太敷衍的話可是會丟臉”
    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子的畫，雖然很還原，但是又覺得有些奇
    梁嶽一臉坦然，“這玩意也不用非得花錢吧？我很用心的！”
    “”一邊的胡鵬聽到，嗤笑一聲：“梁老弟，要是醜探花、徐尚書那等價值連城的名家大作，放在這裏肯定是能力壓群你臨時畫的東西，就算再用心又能值多少啊？”
    “行”陳舉維護著道：“反正你們兩個也沒爭清談，不如咱們早些走吧，趁著鳳娘還沒發”
    “”幾人一拍即
    四人一齊起身離開，貓著腰穿過庭院，要從圍廊處的人群中穿出去，還頗有些緩廊道中的人雖然也不會有什麽清談的希望，可還是想留下看看熱鬧，想知道是哪一位豪客會博得美人芳
    走到一半，就聽到那鳳娘又重新上台，她繃著臉叫道：“文鳶姑娘今日選中留下清談的客官是……梁公子！”
    “噢？”人群中頓時發出一陣疑惑聲，所有人都四處張望，想要看一下這位梁公子是何方神
    想來應該是四大世家之一那個梁家的吧，不過方才並沒有聽到吆喝，不知是送了什麽？
    可是四下看了一圈，好像並沒有人站起
    鳳娘繼續道：“那位送了親筆畫作的梁公子，在哪裏？”
    “嗯？”直到此刻，梁嶽才意識到有些不對，怎麽聽著這麽像點自己的名？他緩緩直起腰，回過頭一看，鳳娘的手裏果然舉著一張白紙黑筆的素描
    “我不服！”那位上來就送了一對明珠的郭公子憤然起立，“這麽一幅破畫兒，會比我的南海明珠貴重？文鳶姑娘該不會是看這小子長得英俊吧？”
    嗯……
    梁嶽向對方投去讚許的眼神，哥們兒你雖然素質差了點，但眼神還是不錯
    其實他自己也有一樣的疑
    就聽台上鳳娘麵色不善，好像憋著氣似的：“千金易得，真心難文鳶姑娘覺得，梁公子這幅畫作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她擇人清談的一貫標準，就是用心！”
    此言一出，全場嘩
    在紅袖坊這麽多家青樓，迎來送往的好姑娘數不勝數，都是嘴上要真心、心裏要真金，像是這文鳶姑娘這樣真選不值錢的物件的，恐怕還是頭一
    尤其是梁嶽身前的胡鵬、苟有二兄弟，都回頭瞪大眼睛看著他，那眼神仿佛在說……這玩意兒真不用花錢啊？
    陳舉更是毫不避諱，一臉佩服地朝梁嶽豎起大拇指道：“還是你們窮人花樣兒多” <.bisa.，數據和書簽與電腦站同步，無廣告清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