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窪歸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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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夢宇生長在市郊結合部的一個普通工人家庭,從他家那簡陋的門庭和簡單的家什看,家中經濟狀況自是不怎麽好,再加上他父親長年有病,家境更是清苦。鄭潔還了解到,於夢宇家的社會關係也比較簡單,都是普通人家,沒有一家親戚社會地位顯赫。如此一來,於夢宇的立足社會和成家立業,隻能憑自己打拚了。而他雖然曾立過大誌,下過苦功,但終未得來所盼。苦讀書,倒也拓展了他的眼界,豐富了他的文筆,他可以一夜走筆,寫來三幾千字的散文、小說。他沒有托關係,還有兩篇文章上了市裏晚報文藝版。他看不上一些花裏胡哨無病呻吟的“作品”,他十分瞧不上自吹自擂、拉幫結派的“文人”,他更看不上一句話非要拉雜十句話的現代“作家”,他視這種人為混子痞子,成“氣候”也是社會、文壇的悲哀!他崇拜紀曉嵐、林語堂、梁實秋、魯迅,孫犁,還有托爾斯泰,他不想混跡文壇當個“家”了,又研習書法和繪畫,終又鬧來個灰頭土臉。
    於夢宇終因環境所累,又加之自身性格的孤僻,才走上了一條自身弄險的道路。
    於夢宇為生計,先在化肥廠幹過,因受不過那活的髒累,幹了半年辭了。他在公路養護站幹過,又受不了那工作的累和難為情,兩個月退卻了。他賣過海鮮,經營過小飯店,也都因不懂行情,不會管理,討來個血本無歸……據說,於夢宇老家那片土地上,自古多出“響馬”,這類人靠打架劫舍攔道為生。這也是為生活養口,於夢宇先是沒幹這個,但是他漸趨步入了這個泥坑,起初,他給自己規劃了一個“奮鬥目標”一一弄個5萬元就金盆洗手,他沒有料到剛弄了5000元就身陷囹圄。
    第一次被捕給於夢宇朦朦朧朧的人生當頭捧喝,所以他在保外就醫初始又續入了“夢宇閣”的夢,如不是受人挑唆,憑他人之初的性格,他的人生篇可能就要另寫。
    於夢宇說“……,獄友刑滿釋放後找來他家,瞧不起他整日寫畫,言說那東西不能當飯吃!當下,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整點錢搞個鮮花基地,用不了幾年,咱也一定風光了!對此,他雖是煩悶,但還是萌生了再創業的念頭。”
    幹實業難,難於上青天,搞鮮花基地需要本錢,說說話隻是過了嘴癮,來實的,錢從哪來?
    畸變的思維使於夢宇沒有夢斷,他對生活的厭惡日益加重,對社會的不公催化了報複心理,於是他複又作案,變本加厲地肆意妄為,直至盜槍傷人,同時也把自己一步步推向不歸路。讀書尚學的習性和自個兒的天性,組成了於夢宇極其矛盾的複合體,一一恐懼自勉,絕望走偏。
    鄭夢宇入了盜匪之行,說不上特立獨行,但也頗具這一行的共性。他通常也表露出“行話”,諸如“出差”、“找錢”、“鶴行”等。
    於夢宇對自己的行為還有這樣的認識,“我拿了他的,他隻不過損失一毛!而我不取,就沒飯吃。再說,他們的錢,也不見得都幹淨。被我拿了,他們也不心疼……”
    鄭潔曾問於夢宇“可你偷了靠這錢養家糊口的人,他們又怎麽生活下去?”
    於夢宇不假思索地答“不會的!我選擇的對象,都是有錢人家。也碰上過窮的,一見家徒四壁,連個電視機都沒的,我折身就走,當然,公家的,聲名狼藉當官的,我絕不落空!”
    於夢宇說到這裏,盡管振振有詞,可他的“強盜邏輯”也時寸使他交熾在一種矛盾之中,常鬧得他生來彷徨恐懼,甚至絕望,他在這行盜的生活中苦掙紮,這種心之情的真實,在他的日記本中可見一斑一一
    1999年12月1日“過了今天,我怎麽去麵對明天?有人順風順水,我卻浪裏行舟!此時,心好像(象)凝固了,是冰把它凍結了。”
    101novel.com00年元月2日“不僅是孤獨的內心世界充滿了苦澀於(與)悔恨,而更多的(地)是痛苦的(地)回憶,我絕望前程,我崩潰刹那間的失足,我完結對追求的不舍於(與)悔恨。” 101novel.com00年4月5日“春風不再送暖,純潔的空氣對我無緣!我整日在灰塵密布汙淖(濁)不堪的環境中生活。我沒有愛情!我失去了好多應該!我比他人差嗎?生活對我不公,我完全不必再苟且,我要另尋一個我的天地……”
    於夢宇的日記本中,還夾有一封寫給女同學未及發出的信,不能不提。鄭潔在這封信句子下標有了重重紅筆。“田玲給你寫這封信我是鼓起勇氣的,我怎麽能給一位當了副鎮長,正春風得意的仕途人分神呢!然而,畢竟我們曾是同窗,我珍藏著你贈送的三本中外名著,我捧讀書,就如同當年捧著你的臉……。而今,這一切都是過眼雲煙了。我失落了田野裏美妙的玲瓏!我正從懸崖峭壁上往下落。幸好被一顆(棵)樹的枝杈掛住了,那是你溫情的手臂!我相信,別人看我笑話多多有之,而你絕對予我不會有丁點狐疑。相信你不會受人搬弄口舌看我,我的靈魂還崇尚正義!我如今雖是一無所有,為了生活,我需要錢,整日奔波也是為了錢,我拿生命賭明天,競(盡)管運氣也憐憫我,叫我贏了幾把,可誰知那一天會輸得一無所有!我沒有其它路可供選擇,我知道就是苦海也要遊下去了,隻(直)到淹死!一一你的同窗我。 此際,你可能在考慮如何樹立奉獻意識,實現自我價值,也可能在考慮樹立威信意識,提高非權力影視力,然而,我卻如用殮衣裹包了身體,周圍都沒有一點發亮的東西,悵然凝望,蕭蕭悲愴。我的理性,多麽希圖把生命停留在往昔……”
    鄭潔從警以來,還是第一次接觸了於夢宇這類與靈魂共舞的案犯!時臨午夜了,鄭潔從於夢宇的日記中收回神思,她起身揉了揉眼睛推窗望遠,月亮正在中天向下窺視著,整個大地都沐著銀色的光輝。空氣由悶熱轉而涼爽,一大堆銀色的幻想如是從靈魂中滋生,使多種情態猛浪似的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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