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有政治頭腦,無進取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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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時行小心翼翼道:“太祖皇帝陛下,張居正可是權臣,比之胡惟庸權力還要大,起碼胡惟庸不敢縮減您宮裏的用度……”
    “咱知道。”
    朱元璋點了點頭。
    申時行微微一喜,試探問道:“太祖皇帝陛下若是鑒於一條鞭法,則大可不必,此法實為下策不說,即便您要運用此法,臣也知曉如何推行。”
    “你的意思是張居正攝政悖逆,理應處死是吧。”朱元璋微微頷首。
    “陛下聖明!”申時行、張四維深深叩首。
    上演一出背刺恩師的大戲。
    曆朝閣臣無不是權傾朝野之輩。
    到他們這裏卻如同兩個小小的辦事員,這讓他們如何受得了!
    倒張之心已久!
    可卻無能為力,是真真切切的沒有這個能力。
    朱元璋笑嗬嗬道:“倒是兩個真小人,張居正攝政,咱自會處置他,但功是功,過是過,功過不能相抵,他做的事情很合咱的心意,即便為人讓咱不喜,仍會用他,懂了嗎。”
    藍玉!
    申時行與張四維兩人心中冒出一個名字。
    驕兵悍將。
    因開門遲了些,攻破自家城門,即便如此,太祖仍用他征四川,平蠻亂,立下赫赫戰功。
    若非藍玉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更加驕悍,太祖爺也不會處置他,而且還一口氣株連兩萬餘人。
    很顯然。
    與武將藍玉一樣。
    朱元璋想給張居正一個機會,做你想做且應該做的,咱不會處置你,反而還會幫你。
    幫了你之後,你還咬咱。
    那咱就殺了你!
    很簡單的道理。
    藍玉不明白,不代表張居正不會懂。
    兩人心中一歎。
    知曉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日子任重道遠,仍遙不可及,不由得一陣失落。
    申時行神態甚恭,低聲道:“元輔能力出眾,定不負太祖期望。”
    稱呼絲滑的從張居正變為了元輔。
    朱元璋頷首點頭。
    踏踏!
    一個年約十七八歲模樣的青年走在前麵,身著紅色帝王常服,張居正略次半個身位走在後麵。
    “陛下請!”張居正伸手恭敬道。
    令朱翊鈞有些受寵若驚。
    元輔今日這是怎麽了。
    竟如此尊重朕?
    朱翊鈞心中謹慎,強笑道:“還是元輔先請吧。”
    張居正瞪了他一眼。
    朱翊鈞老老實實的走了進去。
    首輔位上坐著一人,兩側各站著一兩個人,皆身穿朱紅龍袍,還有一個穿著道袍的。
    極像傳聞中,道士皇帝皇爺爺的模樣。
    朱翊鈞目光直直的盯著其中一人,眼神呆愣,聲音說不出來是何等意味:
    “父皇?您沒死啊?”
    隆慶駕崩那年,他九歲,已然記事了的,更何況那日之前與那日之後的生活,猶如天地之別。
    他如何印象不深刻!
    “翊鈞,還不見過你皇爺爺,你太祖爺爺,還有……”隆慶皇帝欲言又止。
    “爺爺。”
    朱由檢無奈的叫了一聲。
    這可是親生的,你不叫行嗎。
    噗通!
    朱翊鈞呆愣呆愣的,兩行清淚自眼角滑落,跪倒在地,帶著翼善冠的頭顱深深叩在地上,帶著濃重的鼻音,哽咽道:“兒臣拜見父皇,拜見皇爺爺,拜見太祖爺爺!”
    第一位被掘墳的大明皇帝啊。
    朱由檢搖頭不語。
    屍體被挫骨揚灰,棺材都被老農當柴火給燒的一幹二淨。
    “起來吧。”
    朱元璋開口說道。
    而後招了招手,讓他上前來。
    模樣還算可以十七八歲正是朝氣蓬勃的年紀,在張居正死後,徒步數十裏去祈雨,身板不是一般的好。
    朱翊鈞走上前,目光直直的看著隆慶小蜜蜂,眼神又愛又恨,充斥著複雜的意味。
    看的隆慶小蜜蜂頗為不自在,兩三歲蹣跚學步的小兒子,一下子成了十七八歲的大人,還這般眼神看著自己,誰也不自在。
    朱元璋正色道:“跪下。”
    噗通!
    朱翊鈞老老實實跪在地上。
    聽話極了。
    幾乎是本能的反應。
    此刻,心情最為複雜的是張居正,這小子現在這是幹什麽,給我上眼藥是吧。
    無奈歎息一聲。
    自己是想調教出一個明君。
    可在人家家長看來,這就是謀權悖逆,極為不軌。
    特別是在朱元璋這裏。
    張居正心中長歎,哥今天怕是要完咯。
    朱元璋掃了兩人一眼,笑容和藹可親道:“娃娃咱問你,張居正這一條鞭法與考成法你可有何見解,咱要聽實話。”
    “放心,太祖爺爺在這,張居正敢瞪你一眼咱就砍了他。”
    張居正噤若寒蟬。
    低著頭不言不語。
    朱翊鈞回頭看了一眼,無窮的快意爽感自心底迸發,使他的嘴角上揚四十五度,快要翹到天邊去了。
    元輔,你也有今日!!
    他當即毫不猶豫道:“回太祖爺爺,我以為這一條鞭法,實則乃沽名釣譽之法,舉朝上下皆地主豪紳,想要分他們的土地,完全不可能做的到!”
    “而且一旦徹底打開白銀禁令,將使得我大明再無回旋之地,鞭法不成,百年之內必亡無疑!”
    “而鞭法注定是不會成功的,地主豪強勾結地方衛所,即使派兵鎮壓,也無非多殺一些百姓殺良冒功罷了,徒勞無功!”
    “而且在魚鱗、黃冊這一製度作弊的掩護下,朝廷與地主豪強之間,逐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官紳土豪集團,其能量達到了可以與朝廷抗衡的地步。
    “因此,凡是不利於這一集團利益的政策,都會受到這一集團的極力抵製。”
    “而且這種抵製是從上至下,是多種多樣的。”
    “朝堂之上,有官宦上書發聲,給你扣帽子,朝堂之下,地方官與鄉紳暗中勾結,以無聲抵抗之方式而消極怠工,行政效率極其低下,最後就是拖也拖死之。”
    “我以為,一條鞭法,必不可行,同海瑞所說那般,此乃下策!”
    朱翊鈞滔滔不絕,鏗鏘有力的說道,其中夾雜著巨大的個人情緒。
    而且異常消極,總是認為不可能成功,不要去做,不要去打開一個恐怖的地府大門。
    朱元璋點頭道:“你說的都是一條鞭法如何如何困難,並未說其中利弊,可見你這娃娃有政治頭腦,卻無進取之心。”
    張居正苦笑連連。
    原來這小子藏這麽深,我遇到的困難他都清楚,他隻是不願意幫我,並非沒有這個能力。
    為何。
    為何小皇帝如此恨我呢。
    是我在為他的天下,努力的重整舊山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