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無人為你驗明正身,那便由父皇為你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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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獄中。
    曾在洪武朝關押了無數貪官汙吏的大獄,如今人丁凋零,入住率不足一成,徹底衰敗了下來。
    獄卒押著朱慈烺,將他送入一間陰暗潮濕,不見光的牢房之中。
    朱慈烺沉默不語。
    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他未曾想南明朝廷竟荒唐到如此地步,朝野上下沒有半點進取之心,偏居一隅之地,任由建奴在北方京都肆虐。
    當他聽說清廷偽帝讓那群八旗在北直隸肆意圈地之時,光複山河之心猶如烈日炙烤,急不可耐。
    蠻夷以跑馬圈地,且所圈之地中,百姓立刻便要滾出去,若是有被看上的女子,則要留下,而且財產也要留下。
    那所謂的蟎清攝政王,竟說已為這些被驅逐的百姓想好了出路,還可以回來種地,但是必須是以奴隸的身份,收成全歸八旗主人。
    美其名曰:投充。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奴隸太多了,一個普通的八旗名下就有上千奴隸,逃跑者眾多。
    清廷下令,逃一次鞭刑,二次鞭笞,三次斬。
    容納逃奴的奸民,庇護一次便斬,鄰裏連坐流放。
    朝中漢臣反響極大。
    連連上疏。
    得到的答複是:法令不嚴不足以束民,獨見奴隸之累,豈不聞貴族之苦?
    他們玩命的血戰,才得來這些土地與奴隸,若是立法不嚴奴隸跑了,誰來種地?
    要苦死貴族嗎!
    朱慈烺每每念此,便心急如焚,痛苦不堪,他步履蹣跚的趴在監欄處,沙啞開口道:“可否為孤買些香燭。”
    獄卒麵麵相覷。
    最終沉默著離開了。
    片刻後。
    一名校尉走來,恭敬拜了拜,張了張口,顧忌禍從口出,不敢言語。
    隻是將香燭點燃遞了過去。
    “有勞了。”
    朱慈烺眼眶發紅,帶著些許鼻音感謝道。
    那校尉搖了搖頭,站回了黑暗中。
    朱慈烺將香燭擺放在北方,深深叩拜,悲傷大呼:“太祖高皇帝、皇考皇帝!”
    大獄中所有人為之淒然。
    不多時。
    或許是他鬧的動靜太大。
    有人持口諭來,要再開堂會審太子之真假。
    朱慈烺被迫跟去。
    武英殿內。
    龍椅之上的朱由崧已然十分不耐煩,眼中帶有一絲醉意,氣呼呼的半句話也不說。
    朱慈烺蹣跚入殿。
    望著群臣躲閃的眼神,他自己也沉默不語。
    他深知自己無權無勢,隻不過是權力鬥爭的漩渦中央一枚棋子罷了,多說無益。
    劉宗周頷首示意。
    大臣王鐸站了出來,指著一名哆哆嗦嗦的太監,喝問太子道:“這是何人?”
    朱慈烺目光微動,看了過去,頓時眼中有了神采,驚喜道:“方先生也在!”
    群臣沸騰。
    這個太監赫然是東宮舊時詹事太監,方拱乾!
    “啊……”
    方拱乾聞聲驚懼,低著頭退到後麵,即便有人叫他,也不敢上前,更不敢言太子真偽。
    群臣爭論片刻。
    又一大臣站了出來。
    張孫振冷喝道:“你就是王之明!狡辯也無用,你冒充太子是何居心!”
    朱慈烺滿眼失望:“孤來南京,從未去證明自己是太子,你等不認罷了,縱使皇考皇帝再世又有何用,你等還是不會認。”
    “爾等又何必更易孤的姓名?”
    “爾等不願立皇考之朝,何必自相蒙騙至此呢。”
    群臣聞言竊竊私語,有恨恨者,有羞愧者,沒有人敢做決斷。
    朱由崧不滿道:“王之明假冒先帝東宮,其本人是駙馬都尉侄孫,知曉東宮事不足為奇,諸臣不必揣摩憂慮,將其押下去吧。”
    “是,陛下!”
    左都禦史李沾恭敬領旨,而後轉身喝道:“王之明!”
    朱慈烺沉默不應。
    “為何不應?”李沾皺眉。
    朱慈烺橫眉冷對:“何不叫我明之王?”
    而後不理不睬,仰天高聲大呼:“太祖高皇帝、皇考皇帝,兒孫不孝,無力光複漢明江山……”
    忽然。
    一隻厚重溫暖的大手拍在他肩膀,溫和的聲音響起:
    “你沒錯。”
    朱由檢從他身後走出,神色淡然中帶著溫和。
    朱慈烺身形僵住了,緩緩轉頭,待看清來人麵孔,眼前瞬間模糊一片,不可置信的喃喃道:“父,父皇?”
    “父皇,您沒死啊?”
    朱由檢汗顏,無奈的笑了笑。
    這怎麽還成傳統了。
    “無人為你驗明正身,那便由父皇為你主持公道。”
    朱由檢冷然掃視全場,語氣不容置疑道:“吾兒慈烺在此,可還有再呼王之明者。”
    “父皇!”朱慈烺哽咽抽泣,緊緊抓住他的袖口,捏的指尖發白,也不鬆手。
    靜!
    左都禦史李沾目瞪口呆,腳下一軟,踉蹌兩步退至後方。
    群臣竊竊私語聲戛然而止,驚恐萬狀的看著朱慈烺身邊之人,神色都有些恍惚了。
    劉宗周驚愕道:“陛下?”
    “嗯?愛卿喚朕何事?”朱由崧還在品嚐美酒,喝的醉眼朦朧,聞聲和顏悅色道。
    “滾下來!”
    朱由檢眉頭緊皺,冷冷喝道。
    “朕?”
    朱由崧嚇了一個激靈,左右瞅了瞅,不可置信的指著自己。
    朱由檢拉著兒子走上前,毫不留情的將他肥胖的身軀拎起,重重丟在一旁,十分自然的坐在龍椅之上。
    他目光掃視全場,幽幽道:
    “怎麽,如今一年不到,諸位愛卿認不得朕了不成?”
    “是不是還要驗一驗朕的真假。”
    這一句話給群臣幹不會了。
    各個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在場為官的都是進士出身,在崇禎朝經常麵聖,對龍椅之上的身影熟悉到了極點,有心質疑,但質疑的話,竟然半點都說不出口。
    “陛下,陛下何以回天……”劉宗周眼巴巴的問道。
    “朕何須跟你解釋?”
    朱由檢冷哼一聲,不屑置辯。
    轟隆!
    霎時間,大殿內雷霆密布!
    剛剛緩過勁來,撐坐起來怒不可遏的朱由崧,臉色頓時凝固。
    而後若無其事的繼續躺了回去。
    噗通!
    “陛下息怒啊!”
    文武百官驚恐萬狀的跪了一地,以頭搶地,惶恐至極。
    顯靈了!
    大行皇帝這是顯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