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河抬頭看向門口，不知道何時開始，門外竟然飄起了雪花。
    她回家也好幾天了，還沒遇到雪天，這是回家遇到的第一場雪。
    雪來的時候，天氣好像也沒那麽冷了。
    林清河放下手裏的試卷，從椅子上滑著蹲下，伸出凍得微紅的雙手緩緩靠近炭盆，手上稍微感覺到些暖意，林清河才站起來，她踱步到門外。
    天空的太陽高照，散發出屬於冬天特有的耀白光芒，雪花就那樣散漫地飄落，從幾秒一片到連續不斷。
    王富貴跟在林清河的身邊，側臉看她。倆人呼出的熱氣在冰冷空中冒出肉眼可見的線條，徐徐擴散開。
    林清河也側頭看了眼王富貴。
    林清河長長地睫毛上落下片雪花，眼睛再一眨一眨的，看的王富貴心生蕩漾。
    王富貴眼睛亮了亮，笑說“要不要走看看張老三夫妻倆啥樣？”
    聽王富貴先前的描述，張老三夫妻倆模樣肯定是不能見人的，況且哪有男孩帶女孩去看屍體，但是林清河對此很感興趣，王富貴是知道的。
    林清河瞪大了眼睛問“能去嗎？”
    王富貴進屋將林清河的帆布包背上，點頭“那當然了，咱悄咪咪的不礙事。”
    林清河不再說話，她是真的想去。她一開始是好奇，是對那位瘋癲的媳婦感到不公，後來再見爸爸身上那麽重的黑氣，就開始擔心起來父親是不是沾惹上了不幹淨的東西。
    可惜林爸林媽不讓她參與此事，林清河知道，林爸一旦固執起來，她是怎麽也擰不住的。
    本來林清河還打算自己偷偷的查這件事情，就算你秉著不多管閑事的心思，那也不能讓自己爸爸遭殃對吧。
    不過現在有王富貴幫忙，林清河覺得起碼事情行動起來能輕鬆不少。
    林清河沒讓王富貴背她的包，她自己伸手將包從王富貴的身上取下來。不是她不信任王富貴，主要是擔心真發生事情的話，法器取得不順手。
    王富貴歪著頭笑“你看你，有人給你使還不用。”
    林清河看著麵前星星眼的大男孩，能看見男孩明亮的眼眸深處的純真，她忽然春心暗動。
    她再次感覺到王富貴笑起來也太好看了，怪不得那麽多人追。
    想到這，林清河心裏有點隱隱泛酸，不知道何時，她好像格外注意到王富貴這麽個冤家種。
    王富貴伸手到林清河跟前，骨節分明的手指暴露在空氣中，林清河抬頭看了眼王富貴，王富貴朝她眨眨眼。
    王富貴笑吟吟“我牽著你，前頭有段路結冰了，滑。”
    王富貴可真會，正經起來的時候，聲音聽著暖暖地有力量感。
    林清河會意，將自己的右手放在上麵，強健有力的大手包裹住肉肉的小手，一股暖意通過指尖傳遍林清河的全身。
    林清河突然感覺到莫名的舒心。
    王富貴低頭瞥了眼抬頭挺胸笑眼盈盈的清瘦姑娘，身形削瘦的少女被他握在手心的手卻是肉乎乎的。
    王富貴不免心中產生一種疑慮，這人的肉都是怎麽分配的？
    想到此處，王富貴的手指輕輕揉了揉掌心那團軟糯糯的肉團。
    林清河跟著王富貴的腳步慢吞吞地走，去的方向是往平安河的下遊，這周邊以前是亂葬崗，卻偏偏土地肥沃，即便現在冬天到處是帶點新芽的蘆葦蕩。
    村民都勤勞，有人想著開發這塊地，種莊稼絕對一流。可惜土地肥沃是真，種啥死啥也是真，就隻能長著些野草蘆葦。
    走了有半個小時，前方隱約傳出來鞭炮聲，王富貴的腳步頓住了，林清河疑惑地動了動被王富貴牽著的手。
    方圓十裏唯有禿嚕的老槐樹做遮擋，王富貴貓著腰眯著眼朝遠方看去，離得太遠，隻能看到一團人影，看不清麵容。
    王富貴說“那些人應該就是給張老三和瘋媳婦下葬的。”
    林清河勾著頭望去，離得遠，啥也看不清，大家衣服還都是黑黢黢的，隻能看到一團人圍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幹啥。
    林清河疑惑“下葬還要放鞭炮？”
    王富貴搖搖頭“不曉得，我爸沒跟我說，這鞭炮好像是你爸買的。”
    林清河凝神“我爸？”
    王富貴點點頭。
    這天氣，這地方，正常人都不會往這來。
    除了一條緩緩流淌的河麵，除了河邊有蘆葦，四周光禿禿的，周圍零散長著些奇形怪狀的槐樹，和不到兩米高的鬆柏。
    林清河指著麵前這棵樹問“我小時候也來過這，那時候什麽都沒有啊，什麽時候種的這些樹？”
    王富貴還真就認真回答“這都有十來年了吧，以前是亂葬崗，我爸原本想在這蓋廠子，後來沒蓋起來，就找了人看了，種了這些樹。”
    林清河狐疑，槐樹和鬆樹都有聚集陰氣的功效，林清河也隱約聽林爸說起過，清末時期，平安村還沒分出平和村，那時候平安村是塊大地，現在平和村所在的地方是鬧市，這塊亂葬崗是菜市場。
    是菜市場也是惡貫滿盈的罪犯斷頭場。
    才在這兒站了幾分鍾，林清河就感覺到渾身不舒服，右眼皮也是重重的跳，林清河抽出被王富貴拽著的右手，將右手放在自己的右眼皮上輕輕捏了一下。
    林清河再睜開眼睛，自己身處在一片黑氣彌漫的土地上，四周黑霧繚繞，但是黑霧又不太重，虛無縹緲的感覺，黑霧都朝著一個方向湧動，那就是遠處的那群人。
    林清河從包裏拿出銅鏡，對著麵前這棵槐樹照了一下，右眼看去，槐樹上繞著的黑氣瞬間消散。
    林清河心有有所感悟，但還是掏出包裏的那本集錄，上麵記載了各位祖師及老曹所遇的怪異實物以及消除的辦法。
    王富貴見林清河拿出一個小本子，也就好奇湊上前。
    林清河憑著記憶找到那頁，關於陰濕地的記錄。
    陰濕地，是一塊經曆人血洗滌的土地，還必須確保這土質肥沃，長期有源源不斷的陰氣供其吸收，久而久之這塊不能言語的土地竟能成為靈地，能被有心人培養出想要培育出的東西。
    當然了，也不是什麽人什麽物都能承受起陰濕地的滋潤，不能被陰濕地照拂的東西反之則被陰濕地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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