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蟲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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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林威治時間末世曆五年二月二日,淩晨317,gpa直轄領,全球和平聯盟總部頂層旋轉辦公室內,盧卡斯·佩雷拉·達席爾瓦的指尖懸在智能辦公桌的投影鍵盤上方,遲遲沒有落下。落地窗之外,布魯塞爾的雪正以每秒五厘米的速度堆積,將原子塔的量子屏障鍍層壓成模糊的冰棱,宛如他此刻混沌的思緒。
    辦公桌上攤開的三份文件分別用紅、藍、黃三色文件夾分裝,對應龍國、加拿大、孤星共和國的立場陳詞。最左側的紅色封皮上,龍國國徽的鎏金蟠龍紋在冷光中泛著金屬的冷硬,文件標題《關於加拿大tagos25級監視船非法竊取我方艦隊軍事機密以及非法利用靈脈資源的調查報告》刺得他視網膜發疼。翻開扉頁,第一張附件照片裏,銀色的分形病毒試劑針管躺在證物袋中,管壁上的七芒星紋路與古神圖騰形成詭異的鏡像,這讓他想起昨夜在天台花園看到的蝸牛殼花紋。
    “拖曳式聲呐,靈脈汙染,監測設備……”盧卡斯喃喃自語,指尖劃過全息投影中放大的針管細節。龍國隨附的分析報告指出,試劑中含有的拓撲結構能“主動改寫基因鏈”,與三戰末期新約克廢墟的玻色子凝聚態物質如出一轍。他的戰術腕表突然震動,推送來ghsf的加密簡報:“分形病毒與七皇錨點存在量子共振”,這句話被ai用紅色高亮,像道永不愈合的傷口。
    中間的藍色文件夾來自加拿大,封皮上的楓葉徽章邊緣結著細小的冰晶——顯然是從渥太華緊急空運而來。《關於龍國艦隊非法侵入加拿大專屬經濟區的嚴正抗議》標題下方,北緯49°、西經135°的坐標被用激光刻進羊皮紙,邊緣還沾著未幹的藍色印泥。附件中的航海日誌顯示,tagos25級監視船當時正在“執行海洋氣象研究”,並附上了船長的宣誓書:“我們始終遵守uncos第58條,保持12海裏安全距離。”
    盧卡斯的指甲無意識地摳進文件夾邊緣,羊皮紙的纖維在壓力下發出細碎的呻吟。他想起高麗代表金永貴前天在走廊裏的低語:“加拿大的eez主張就像他們的冰酒——看著清澈,實則醉人。”此刻,文件夾裏掉出一張衛星照片,顯示龍國補給艦的鉭基合金船頭與監視船船身的撞擊凹痕,角度精確得像是用圓規畫出的切線,這讓他想起童年玩的航模碰撞實驗。
    最右側的黃色文件夾來自孤星共和國,封皮上的 one star 徽章用德克薩斯紅土壓製而成,還帶著半粒未清理的沙粒。《關於北緯49°海域主權歸屬的嚴正聲明》中,桑德斯政權援引1848年《瓜達盧佩伊達爾戈條約》,主張該海域屬於“曆史爭議區”,並附上了19世紀美英漁業糾紛的泛黃地圖。最荒誕的是附件中的“美洲安全體係邀請函”,落款日期是gpa休會前的最後一分鍾,墨跡還未完全幹透。
    “美洲人的美洲……”盧卡斯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他記得孤星共和國代表克裏斯汀·王在會議上的哭腔,此刻卻在文件裏讀到:“龍國艦隊是應我方邀請,協助監測古神維度裂隙。”這句話的語法錯誤百出,卻在末尾蓋著燙金的“孤星共和國大印”,印泥邊緣洇開的毛邊,像極了某些窮人家孩子補丁袖口的線頭。
    辦公桌上的咖啡杯早已涼透,表麵結著一層油狀薄膜,像極了龍國提交的間諜設備照片上的冷凝水。盧卡斯伸手去拿,卻不小心碰翻了煙灰缸,三戰前的古巴雪茄煙蒂滾落在加拿大文件上,火星在羊皮紙上灼出小小的黑洞,恰好遮住“航行自由”四個字。他慌忙用袖口去按,卻聞到袖口殘留的雪水味,混合著咖啡與煙蒂的焦苦,形成一種末世特有的嗅覺記憶。
    “武廿無還真是貼心啊,派徐有青在安理會召開緊急會議的同時,還不忘告訴我這個傀儡一聲。”盧卡斯說到這裏的時候,整個人都像是被抽空了最後一絲力氣了一般。他能怎麽樣,所有人都明知道科梅迪恩斯基是被高盧和聖喬治王國的情報人員,聯手教廷內部的激進派做的。可ghsf就是白紙黑字寫著——遭遇巫師襲擊。
    他看著自己辦公桌上那枚白河學院的戒指,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這枚戒指,曾經代表著巴西外交官的入場券。然而,如今它卻成為了一種諷刺,提醒著他曾經的輝煌與現在的無力。
    盧卡斯輕輕拿起戒指,感受著它的重量。他想起了自己原本就隻是裏約熱內盧貧民窟的一個普普通通的窮小子,過去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條路就是踢足球,另一條路就是做黑幫的打手。
    可他就是靠著拚命讀書,一步步成為贏得了貧民窟所有人的尊重。甚至還拿著窮親戚們借來的錢進入了位於巴西利亞的白河學校。然而,現實卻如此殘酷。他現在隻是一個傀儡,被人操縱著,無法做出自己的選擇。他的命運,已經不再由自己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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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卡斯緊緊握著戒指,仿佛想要從它身上汲取一些力量。他知道,他不能就這樣放棄。他必須找到一種方法,來改變自己的命運,重新找回曾經的自己。可現在卻滿心都是空蕩蕩的感覺。
    再看看自己手按著《全球和平聯盟憲章》的照片。那時他宣誓放棄任何國家或者政治實體公民的身份,將以全人類的生命安全以及健康和福祉貢獻自己全部力量。可坐在這個位置上,過去的阿美利加國又解體了。現在的布魯塞爾這個直轄領基本就是武廿無和亞曆山大·克裏昂索的後花園。
    盧卡斯的右手無名指突然開始敲擊智能辦公桌的碳纖維台麵,指節落下的節奏精準吻合《聽伊匹蘭加的呼聲》前奏——那是巴西國歌的第一小節,莊重的四四拍,每拍兩下輕擊,像極了裏約熱內盧狂歡節的鼓點前奏。智能桌麵的壓力傳感器被觸發,全息投影鍵盤上的字母隨著敲擊亮起淡金色微光,仿佛在為他的秘密節奏伴奏。
    窗外的雪光映在他手背上,曬痕與貧民窟時期的舊疤清晰可見。那場世界大戰前,他在裏約的貧民窟街頭踢石子玩時,總用這種節奏給自己打氣。此刻,指尖的震動順著神經爬進心髒,讓他想起白河學院麵試那天,主考官問他:“你如何定義巴西精神?”他當時回答:“是在泥濘裏跳桑巴的勇氣。”
    此時已經兩鬢斑白的盧卡斯·佩雷拉·達席爾瓦,無奈的扶額苦笑道:“我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麽考官說桑巴舞要大家一起跳才會顯得熱鬧了。”
    盧卡斯·佩雷拉·達席爾瓦的指尖終於落在全息鍵盤上,鍵入指令的瞬間,辦公桌上的三色文件夾自動歸檔,化作數據流沉入智能桌麵的量子存儲層。他的戰術腕表突然震動,彈出徐有青的加密通訊請求,龍國代表的虛擬形象在空氣中顯形時,身後的背景是廬州軍在丹麥的軍港,幽藍光暈中隱約可見一條挺硬龐大的055驅逐艦恐怖的輪廓——據說這是他們督帥最近剛剛修複的大寶貝。
    “主席先生,”徐有青的聲音帶著江淮官話特有的軟糯尾音,卻像冰錐般刺破沉默,“龍國艦隊在北緯49°的行動,本質是對全球獵巫行動的預防性保護。”他的手指劃過虛擬桌麵,調出最新的ghsf報告,“分形病毒與七皇錨點的共振數據,已經上傳至gpa雲端。”
    盧卡斯的目光落在徐有青袖口的蟠龍紋袖扣上,那是武廿無親授的勳章。他想起昨夜在天台看到的蝸牛,殼上的螺旋紋路與報告中的分形結構驚人相似,喉間泛起咖啡混著雪茄的苦澀。“徐大使,”他故意拖長尾音,“加拿大的抗議書裏,可是引用了uncos第58條。”
    “主席應該清楚,”徐有青的虛擬形象向前傾身,量子投影的邊緣泛起細微的鋸齒,“當古神的觸手伸進我們的魚缸,討論‘魚缸的歸屬權’毫無意義。”他指尖輕點,調出孤星共和國的“美洲安全體係邀請函”,“桑德斯政權的邀請函簽署時間,比加拿大監視船進入爭議海域早了72小時。”
    盧卡斯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巴西國歌的節奏在腦海中變得混亂。他想起裏約貧民窟的孩子們,總把過期的uncos手冊折成紙船,放進汙水溝裏漂流。“所以龍國是‘應邀請協助監測’?”他的語氣帶著譏諷,“那為什麽要用補給艦撞沉對方?”
    盧卡斯的質疑如冰錐刺來,徐有青卻在虛擬投影中露出深諳世事的微笑。他指尖輕劃,調出龍國艦隊的實時航行軌跡,每條航線都用淡金色勾勒,宛如桑巴舞者裙擺的金線:“主席先生,不妨看看這個——”全息屏分割出四塊畫麵,分別是加方監視船的雷達回波、龍國補給艦的自動避障係統日誌、孤星共和國的海域坐標標注,以及uncos第19條“威脅航行安全的行為”條款。
    “根據國際海事公約,”徐有青的聲音像在朗誦一首十四行詩,“當一艘船舶在爭議海域突然變更航向,以18節高速切入我方編隊的慣性導航路徑,且雷達回波顯示其搭載的‘氣象設備’輻射異常能量——”他指尖停在加方船隻轉向角度的三維模型上,“這個102度的銳角轉向,在量子導航係統中,與過去阿美利加國潛艇的‘戰術衝撞’操作誤差小於0.01度。”
    盧卡斯的目光被吸引到自動避障係統日誌上,紅色警報字樣如心跳般閃爍。徐有青適時補充:“我方艦艇的防撞ai在0.3秒內完成三十七種規避方案推演,最終選擇‘最小動量碰撞’,這是符合《國際海上避碰規則》第8條的‘必要節製’。”他忽然調出孤星共和國的邀請函時間戳,“更值得注意的是,加方船隻進入爭議海域的同時,他們也在擴建新澤西的前進基地。我們有理由擔心,某些相關方企圖利用72小時的休會窗口期造成某些既定事實。”
    徐有青的虛擬形象卻忽然柔和,像在解釋一道算術題:“當然,我們理解加拿大對‘航行自由’的關切。”他指尖輕點,調出龍國提交的“技術補償”方案,“為表誠意,龍國願意向gpa開放量子導航係統的‘爭議海域預警模塊’——畢竟在古神威脅前,任何國家的‘專屬經濟區’都該是人類共同的防波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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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訊結束後,盧卡斯·佩雷拉·達席爾瓦無奈的垂下頭。而後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指尖在全息鍵盤上懸停三秒,最終鍵入的不是gpa的官方指令,而是一串看似亂碼的量子密文——前六位是巴西利亞的地理坐標,後八位是裏約熱內盧的時區偏移量。這串隻有白河學院畢業生能解碼的暗語,此刻正通過戰術腕表的底層加密通道,向南美大陸方向無聲擴散。
    他的左手無意識地摸向西裝內袋,觸到一片幹枯的花瓣——那毛蟹爪蘭標本,巴西的國花,花語是“隱秘的思念”。花瓣邊緣的鋸齒狀紋路,與龍國文件中的分形病毒結構圖詭異地重合,仿佛命運的隱喻。
    辦公椅的旋轉軸發出輕微的“哢嗒”聲,盧卡斯的視線掠過牆上的各國在戰後簽署gpa憲章時的合影。當時還年輕的他清楚記得首任gpa主席曾經開心的對全世界宣布,戰爭已經結束了。世界將進入一個更大文明更加開放的紀元。屆時gpa憲章將是每一個人免受壓迫的根本大法。
    末世前一切正如主席所說的那樣,大家都有了四十年的和平發展期,那時的世界更是欣欣向榮,每個人都相信腦機接口可以讓啞巴能說話,殘疾能走路。端粒酶修複技術能讓人類馴化基因。而末世後一切都變了,或許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變了。不過盧卡斯主席太老了,也太累了,以至於他不想考慮那麽複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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