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方瑞朗所預料的。米櫟正在公寓裏來回地踱步，昨天一氣之下從學校跑出來，直到今天她還是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回學校麵對宋毅瞳和小文。
    可是她又該怎麽和邢宥說呢？
    邢宥一定會恨死宋毅瞳的，他不知道學藝術的人都是那麽瘋狂。
    她也不知道宋毅瞳為什麽直到現在還沒放棄自己？
    不過或許因為發生了那樣的事，宋毅瞳自己就因為內疚先離開學校了，那樣的話，這個問題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這時候門鈴響了，米櫟對著貓眼看了一下，發現竟是方瑞朗。
    “方校長。”米櫟打開門。
    方瑞朗微笑著說“米櫟，今天身體不舒服嗎？我過來看看。”
    米櫟有些不好意思“沒有，隻是……”
    “隻是宋毅瞳做了些過分的舉動？”方瑞朗替她說了。
    米櫟尷尬地看著方瑞朗，臉刷的就紅了。
    “方校長您已經知道了？”
    “嗯。”方瑞朗點點頭，抿起嘴唇，“我們進屋說吧。”
    米櫟這才發現自己還把方瑞朗晾在門口，更不好意思了。
    “回去吧。”方瑞朗坐下後開門見山的說，“小文已經回廣州了，你要是再不回來，那我可就真的沒轍了。我剛從學校過來的。你聽聽。”
    方瑞朗把手機放桌上播放著錄音，裏麵傳出嘈雜的人聲，隨後響起七嘴八舌批評指責學校管理混亂的意見。
    就是隔著手機也能聽出裏麵的人意見很大，怒氣衝天。
    米櫟的眉頭微微蹙起，她捂著胸口，像是有些擔憂。
    方瑞朗收起手機，歎息著說“藝校的名譽很重要，這是我妻子生前的心血，我不想讓學校背上不好的名聲。”
    他看著米櫟的眼睛說“米櫟啊。我可不可以請求你回到學校呢？”
    “那宋毅瞳呢？”
    “我會讓他暫時停職反省。不過出了那樣的事他現在也在懊悔中……”
    “那他會和小文解釋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
    “小文真的不回來了？”
    方瑞朗點點頭，米櫟像是還不死心似的，眼睛緊緊盯著方瑞朗。
    方瑞朗忽然有些嚴厲地說“我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究竟在想什麽。喜歡誰，就好好和這個人在一起，為什麽瞻前顧後，在一起的時候不能好好珍惜，分開了也不能清清楚楚。其實人生真沒有那麽多時間可以耗。”
    雖然說者無意，可米櫟卻無端地想到了自己，眼睛裏布滿了憂傷。
    “……如果我還能和心愛的女人長長久久地在一起，那讓我做什麽都願意。”方瑞朗把頭轉向窗外，窗外的香樟樹綠了，春天的希望總是比冬天多。
    然後就聽到耳畔傳來米櫟輕聲地回答“方校長，我會回去的。”
    “那就好。”方瑞朗轉過頭微笑。
    ……
    日子一天天過去，藝校的風波暫時平息，生活看上去按部就班。
    可也有看不見的暗湧在河麵下浮動，比如小玲、林茹還有蘇航。
    小玲生完孩子出院已有一月餘，當初說好了孩子由方瑞朗撫養，而此刻方瑞朗、律師還有小玲抱著孩子去派出所完成了收養手續，孩子也在方瑞朗名下落了戶。
    孩子跟著孔家仍然姓孔，名字是小玲起的，叫孔一丁，意思很簡單就是給孔家添一個男丁的意思，也算是給孔意儒續後的意思，方瑞朗很尊重小玲，就按她的想法給孩子起了名。
    剛才方瑞朗在派出所讓戶籍警敲下這個名字的時候，小玲聽到戶籍警說“確認一下。”她眼睛看向屏幕上跳出了孩子的名字，眼圈突然就紅了。
    她怔怔地走出派出所，看到外麵明晃晃的春日豔陽，忽然想到從此她和孩子就沒關係了，眼淚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滾落下來，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
    方瑞朗正站在一旁和律師正說著話，剛請的月嫂抱著孩子等在車旁。他餘光掃到了小玲的失魂落魄，便從月嫂手裏接過孩子，走到小玲身旁。
    小玲聽到嬰兒的啼哭聲，轉過身，看到是方瑞朗，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拿手背蹭了蹭眼角的淚，她本不願生下這孩子，是方瑞朗建議她生下，可她沒想到在懷孕的過程中，孔茜安也出車禍走了，她有一瞬間動搖了，不想用這孩子換孔意儒的財產繼承權，可生活不許她理想主義。
    她本就是孤零零從外地來上海打工，如今她還沒結婚卻抱著個孩子回老家又算怎麽個事兒。
    方瑞朗輕輕拍了拍孩子，小家夥立刻不哭了，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小玲。
    “你要是舍不得，就常來看看他。不過來之前，最好給我打個電話。”方瑞朗溫和地說，“哦，對了，你還沒和孩子合過影吧？來，你抱著，我讓你和孩子合個影。”
    小玲哀傷的表情消散了，她抿著嘴唇小心翼翼地接過孩子，擺好了姿勢讓方瑞朗照相，鏡頭對著她的時候，她臉上綻出了甜甜的笑容。
    方瑞朗一共拍了兩張，一張是用小玲的手機拍的，還有一張是用自己的手機摁下的，他在用自己手機拍的時候，有意退後兩步，將遠處的派出所幾個字也一並記錄進了鏡頭裏。
    他們又一同上了方瑞朗的車子，眼下還有一份遺產繼承協議需要去律師事務所簽字蓋章。
    小玲走出律所的時候看上去比在派出所的時候樂觀了些，她剛剛簽下的那筆遺產繼承協議表明兒子孔一丁將在成年以後獲得兩億財產，除此以外，方瑞朗還一次性給了小玲一千萬，當做給小玲生育孩子的補償。
    方瑞朗對她已經夠好的了，她的父母告訴過她，做人要有良心。於是，她痛快地在協議上簽了字，拿到了一張有巨額存款的銀行卡。
    隨後，他們就在律所門口道了別。
    小玲迎著夕陽走向了遠方，她和這個城市的故事結束了。也許新的生活開始以後她很快就會忘記這段曆史，還有這個孩子。
    小玲又掏開手機看了看照片，照片上的小孩真的長得很可愛，粉嘟嘟的笑臉和肉嘟嘟的小手，還有香噴噴的奶香味，他應該得到更好的教育。
    可如果跟著她的話，那他就隻能成為一個平凡的人，她沒有對不起他，她默默地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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