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嗚嗚嗚……

    整個實驗室響起了尖銳的報警聲。

    江曼休息室的座機又響了。

    電話是夏師長打來的，語氣非常沉重。

    “怎麽樣？”江曼緊張地詢問。

    她休息室在二樓，有一大片的玻璃，其實是可以看見樓下人反應的。

    他們一會兒激動，一會兒沮喪，讓她都有點摸不清頭腦。

    “實驗結果成功了，但目的，失敗。”

    夏師長這番話耐人詢問。

    怕江曼不懂，他又解釋道：“腦儀很成功，但是當我們了解到植物人內心的世界後，發現很無助，他們常年受到病痛的折磨，已經對生存失去了信心，這不是他們家屬想要的，也不是我們研發腦儀的目的。”

    原本家屬購買腦儀，那是想著和這類植物人家屬多溝通，多安慰他們。.oM

    如果第一次交流，聽到的卻是他們沒有任何求生意誌的想法，那給家屬和病人，無疑是雙重打擊和痛苦。

    “讓他的家人進艙。”江曼頓了頓：“我也過去。”

    艙外人心惶惶。

    陸映雪不敢再捕捉病人的腦電波，生怕病人還會說出什麽讓大家無法接受的話。

    約莫十分鍾後，有三個穿著防護衣，戴著口罩的人走進來。

    江曼走到陸映雪身邊，示意自己來操控。

    “老公，我是燕子，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病人的妻子走到手術台旁，握緊男人的手。

    他們的孩子才六七歲的模樣，此刻顯得非常懵懂。

    女人哭得稀裏嘩啦的，一隻手握著男人的手，另外一隻手抱著孩子的腦袋：“快叫爸爸，他聽得見。”

    “爸……爸……”小孩有些膽怯，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盯著病床上躺著，眼睛都不曾睜開的男人看。

    滴滴滴。

    腦儀上傳來提示音。

    江曼的捕捉速速很快，操作流暢度很明顯高於陸映雪。

    [燕子……嘉寶……燕子……嘉寶……]

    大屏幕上很快出現這幾個字。

    江曼又操作了一番，很快，不僅有字，還有聲音。

    雖然不是男人本來的聲音，但能聽得出情緒。

    “燕子，我已經是個廢人了，你讓醫生拔管吧？你帶著嘉寶再找個男人嫁，不要再等我了……”

    聽到這話，男人的妻子瞬間崩潰，趴在病床上嚎啕大哭。

    “你出車禍後什麽都沒交代，我一直在等你醒過來。”

    女人哭得撕心裂肺。

    “我和嘉寶都沒有放棄你，你自己怎麽能放棄自己呢？”

    “嘉寶他今年已經上小學一年級了，語文算術都拿了一百分。”

    “爸爸，嘉寶很乖的。”小孩子懵懵懂懂地附和媽媽。

    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他隻知道，這些穿白大褂的叔叔阿姨能治好爸爸。

    “爸爸，我和媽媽會等你醒過來，老家的向日葵已經種下了，等你醒來就能去看了。”

    “爸爸，是你告訴我們，人要有希望，我不想喊別人叫爸爸，我隻有你一個爸爸。”

    孩子最純真，說的話也最打動人。

    男人哭了，一行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隨即，腦電波又滴滴滴地響起來。

    “嘉寶乖，我的好寶，爸爸答應你，一定好好堅持，一定醒過來陪你和媽媽去看向日葵海。”

    女人聽到腦儀智能的聲音，情緒再也繃不住，嚎啕大哭。

    她捧著男人的臉，在他的唇瓣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這個吻，是江曼見過最純潔，最動人的一個吻。

    實驗艙外，瞬間響起一片轟鳴的掌聲。

    不少人看哭了，不停抹眼淚。

    這才是科研的意義，給人向陽而生的勇氣。

    胡先允濕了眼眶，他不是個感性的人，但在這一幕，還是被深深觸動。

    目光落在江曼身上，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陸總，項目很成功，這隻是腦儀1代，後麵還會有2代，3代，目前腦電波還需要人工捕捉，2代後就能解決這個問題，3代我們會著重模擬每個人的人聲，用還原人聲。”

    夏師長向陸行舟介紹著後續腦儀的進程。

    “1代隨時可以量產，就看陸氏的資金支持了。”

    陸行舟也被感動到了。

    他在想，當年父親母親出車禍，兩人為了護住他當場去世，什麽遺言都沒有交代，是不是有了腦儀，就能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人的死亡，腦死亡是最後的。

    當時的父親母親，一定很痛苦吧？

    “後續事宜找我助理詳談吧。”

    陸行舟忍住情緒，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會繃不住。

    “抱歉，我去趟洗手間。”

    說著，便邁著大步離開人群。

    胡先允已經注意到了陸行舟，早有耳聞，腦儀項目有陸氏不少的幫助，為國家省了一筆不小的經費。

    他好奇的是，妹夫到底知不知道，腦儀項目的領頭人就是妹妹？

    胡先允不敢掉馬，所以很快藏匿於人群裏。

    二十幾分鍾後，他來到江曼的休息室。

    江曼把身上的防護服脫了，口罩摘了，又恢複到年輕女大的模樣。

    “我覺得腦儀項目用於人體休眠技術也未嚐不可。”

    “？？？”胡先允震驚於她的發言。

    “人類休眠，那不就是睡覺？睡覺也會做夢，我是覺得哪怕宇航員休眠了，他的家人也能通過腦儀，看到他們在想什麽，這樣對家人，應該也算一種慰藉吧？”

    “很人性化，畢竟宇航員休眠都是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百年，和家人分開這麽久，犧牲這麽大，確實讓家人難捱。”胡先允頻頻點頭：“這次來國家科研所，我受益匪淺！妹妹，不對，博士，多謝你給我這樣一個機會！”

    “都是為國家，為人類做事，應該的。”江曼不以為意：“之後港科研所需要什麽，你找我學生對接，國科所這邊會盡量滿足！”

    “萬分感謝！”胡先允就差抱拳了：“我要找哪位學生？”

    “陸映雪，你找她就行。”

    江曼笑了笑，補充一句：“我小侄女，你千萬別誤會她是靠了裙帶關係進來的，小丫頭是真有點本事。”.oM

    “了解。”胡先允點了點頭，眼裏閃過滿滿的詫異。

    原來那個口口聲聲罵他笨的小姑娘，居然是妹妹的小侄女。

    按照輩分，那小姑娘不是得喊他一聲舅舅？

    “哦對了，妹夫他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嗎？畢竟這個項目是他花錢投資的。”

    “他不知道，等新聞發布會吧，到時候我再告訴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