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俠，你沒走啊？你朋友已經走了，剛剛是送他去了？”
    “也沒，他去茅房了，我剛去給帶個路。”
    這也是剛剛嚴妍妍進來時，徐年不在的原因了。
    雖然在嚴家待的時日不多，但怎麽說也是受到了盛情款待，也沒什麽火燒眉毛耽擱不了這一時片刻的急事。
    總該要說上一聲再走。
    “哦。”
    嚴妍妍哦了一聲，欲言又止。
    徐年喝著湯，輕聲說道：“嚴小姐可是有什麽想問的？”
    嚴妍妍原本是想問兩次救了她的白衣少俠到底是何許人也，但她已經意識到分別在即，身份可以纏著她爹問個清楚，不如問些別的事。
    “徐少俠這是要走了嗎？”
    “嗯，大雪山的事情已經了，但還有別的事等著我去做。”
    “什麽時候走？”
    “喝完這湯吧，既然嚴小姐來了，我就不去找嚴家主了，麻煩嚴小姐替我說一聲告辭。”
    “我們以後是……有緣再見？”
    嚴妍妍明媚的眼波裏泛起一絲絲漣漪。
    江湖男女有緣再會。
    分別時說得瀟灑。
    在話本故事裏，也往往還有再見的那一天。
    但那畢竟是話本。
    無緣這故事就寫不下去了。
    真正的江湖裏麵，往往是一別天涯遠，不知何時能再會了。
    “……什麽有緣再見，嚴姑娘你改日去玉京城裏找他就得了，他在玉京城裏可是大名鼎鼎，誰人不識呢？”
    去完茅廁的沈良也走了回去，一邊說著，一邊若無其事地在徐年麵前坐下，端起嚴妍妍剛剛送來的羹湯喝了一口，然後點了點頭，說這湯滋味不錯。
    嚴妍妍眼睛眨了眨：“也是啊，那……本小姐以後去京城玩，可得去找少俠玩，一直聽說玉京城是天下首善，囊括了天下間的珍饈奇玩，到時候少俠可得帶本小姐開開眼界。”
    徐年在沈良略有些打趣的眼神下笑了笑，然後點點頭說道：“好，多的不敢說，到時候肯定帶嚴小姐吃上京城第一等的珍饈。”
    “一言為定，那我就不打擾少俠你們的正事了，先走了。”
    嚴妍妍沒有故意久留，拖著徐年不讓走。
    不過沈良朝著嚴妍妍招了一下手。
    “嚴姑娘，別急。”
    “前輩何事？”
    “喝了你家一碗湯，也不好拍拍屁股就走了……來，看仔細了。”
    沈良放下了酒葫蘆。
    他端著羹湯，走到院子裏，隨手拆下了一截樹枝。
    朝著院子裏的大樹隨手一揮。
    “看清沒有？”
    嚴妍妍茫然地搖搖頭。
    沈良喝了一口湯，歎了一口氣，朝著大樹歎屈指一彈：“小姑娘，你這悟性不太夠啊。”
    彈起一縷風，撫過了樹幹。
    大樹搖晃。
    但是落下來的不僅僅是葉子。
    還有被削成一截又一截的樹枝。
    最後是一段又一段的樹幹。
    眨眼間，這栽在院子裏的乘涼大樹，隻剩下了一截可以當做凳子用的木樁。
    其餘部分都已經散落在地上。
    仿佛是一塊又一塊已經處理得幹淨利落到極點的幹淨利落的柴火。
    嚴妍妍目瞪口呆。
    她不是沒見過高明的劍客。
    一劍過去。
    像切開豆腐一樣，把大樹斬成兩段。
    這在嚴妍妍的眼界裏不算離奇，六品境武夫基本都有這個實力，少數七品境裏擅長用劍的佼佼者也可以做到。
    但是一劍下去。
    大樹變成了一地柴火。
    這即便是在嚴家大小姐的眼裏，也有些難以理解了。
    怎麽做到的？
    沈良解釋道：“是劍氣。”
    嚴妍妍瞪大了眼：“前輩，我知道這是劍氣，但……劍氣還能這、這樣？”
    嚴家小姐用手比劃著大樹崩成一地柴火的過程，震撼到無以複加。
    “人有經脈，樹也有其脈絡，劍氣沿著脈絡而走……算了，看來這劍氣你一時半會兒學不會，還是送你這柄木劍吧。”
    沈良看著滿臉茫然的嚴妍妍，解釋到一半改了口，他再次揮動了手中的樹枝。
    樹枝一震，木屑翻飛。
    變作了一柄樸實無華的木劍。
    嚴妍妍再駑鈍，也知道這柄木劍的價值不可估量，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下意識看向了徐年。
    徐年點了點頭。
    他記得張伯有說過，劍魁沈良其實並不介意別人學他的劍法。
    隻要學的會。
    劍魁沈良自己的劍道天賦極高。
    但或許也正是他自己的劍道悟性太高了。
    在沈良眼裏隨隨便便的一次揮劍，就可能是尋常劍客終其一生都難以企及的境界。
    也正是這種隨手一揮便是別人一輩子的差距，導致沈良其實很不擅長教人用劍。
    這一點。
    徐年自己其實也理解，畢竟他也不擅長教人修道。
    不過徐年看得出來。
    沈前輩其實已經有意降低難度了。
    劍氣是從大樹的樹枝、樹枝、樹幹，依次爆發出來，這已經是沈前輩有意控製，讓旁人看得更清楚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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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然，刹那間大樹便崩成了一地柴火，連個過程都沒有，就更難領悟出什麽了。
    不過即便沈前輩有意降低了難度，這對於其他人而言也仍舊是太高的山。
    更重要的是，這對於沈前輩而言，真就隻是隨手一劍而已。
    嚴妍妍接過木劍。
    她的臉上有種話本主角墜崖後在山洞裏撿到絕世武功的激動。
    雙手捧劍，躬身說道：“多謝前輩賜劍，晚輩一定盡心領悟，不辜負前輩好意。”
    沈良喝完了最後一口湯，放下碗，隨口說道：“盡力即可，不必勉強。”
    以嚴家小姑娘的資質與悟性，想要領悟他這一劍，確實有些困難。
    本就是隨手為之，沒必要強求什麽結果。
    “前輩，那這劍……我能借給別人嗎？”
    嚴妍妍問的小心翼翼，但沈良卻毫不在意：“這木劍是你的，問我做什麽？”
    “多謝前輩。”
    “好了好了……徐小友，看你也喝完了，我們走吧？”
    “嗯，那我們就走了，嚴小姐，就此別過。”
    “再見……”
    嚴妍妍朝著兩人揮了揮手，當徐年攜著沈良禦空而起，她才回過神，忙大聲喊道：“少俠，京城再見！”
    “本小姐會去京城找你，你到時候不會裝作不認識本小姐吧……”
    白雲悠悠。
    遁光轉瞬便至了天邊。
    卻不知這聲音能否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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