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親眼看見了湯婆婆的死，都隻是親耳從首席的口中聽聞。
    是誰在騙人呢？
    從古麗的視角來看，這已經一目了然了。
    山雕和世無常同時瞪向了古麗。
    他們的眼神雖然虛弱。
    卻有著想要吃人的憤怒。
    世無常破口大罵道：“古麗，你要是還有半點廉恥心，便不該在這裏詆毀首席！”
    山雕吐出了一口血，憤恨說道：“你這白眼狼……當年湯婆子就不該把你抱起來，任你被狼群叼走，成了那些狼崽子的腹中肉，也好過變成毀了風沙眾，葬送大漠後代的白眼狼！”
    古麗是被湯婆子收養的。
    其親生父母是誰，已經無從查起。
    隻知道是湯婆子執行任務的途中，路過一處狼窩邊上時撿回來的。
    雖然當時的湯婆子在被人追殺，但還是多此一舉地抱起了隻是個嬰兒的古麗，而如果湯婆子不管，古麗大概率等不來下一個好心人，而是被狼群給叼走了。
    古麗抿了抿唇，她也是風沙眾的一員，很清楚在風沙眾的人麵前指出首席欺騙了他們會招致什麽樣的反應。
    風沙眾的前身隻是個收留走投無路之人的善堂。
    首席就是善堂的東家。
    是個壽元綿長的道修，風沙眾裏很多人都是在走投無路的時候被首席救了下來，甚至有的人是父子兩輩人都受過首席的恩惠。
    所以首席在風沙眾眾人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就算是古麗的阿娘湯婆婆，也是在年輕貌美的時候就死心塌地跟著首席做事了。
    古麗在夜深人靜時，聽阿娘說過那段有點狗血的往事。
    那時阿娘還年輕，是個小部落裏出落窈窕的美人兒，某天一夥馬賊衝進小部落裏燒殺搶掠，自然也沒想放過阿娘。
    但是首席就出現了。
    救下了阿娘，殺光了馬賊。
    但是沒能救下小部落，也沒能救下阿娘的爹娘。
    古麗知道阿娘其實一直欽慕著首席，但首席從未回應過阿娘的情誼，最多就把阿娘當成女兒來看待。
    時光荏苒。
    數十年過去了
    首席仍然還是首席。
    阿娘年紀大了容顏老去，多少是有些自慚形穢了。
    這情也就隻能封存在心底。
    古麗也不想懷疑是首席，畢竟如果真是首席殺的阿娘，她不敢想阿娘死的會有多麽絕望。
    但是。
    若這個欺騙了風沙眾的人不是首席。
    還能是誰呢？
    總不能是古麗自己吧？
    車簾掀起。
    白衣青年手裏捧著一張滿是筆墨的宣紙。
    走下了馬車。
    “大人……”
    古麗躬了躬身。
    徐年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多禮，然後他雙手托著宣紙，吸了一口氣，輕輕一吹。
    浩然風來。
    吹起了宣紙上的文字。
    山雕瞳孔驟然一縮，他之前在車廂裏隻見到這白衣青年在提筆寫字，卻沒看清他到底是在寫什麽，現在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不是什麽文章，也不是詩詞，更不是山水畫。
    而是一個又一個“劍”字！
    密密麻麻的“劍”，隨著浩然風一吹。
    便從紙上飛起。
    一個“劍”。
    便化作了一柄墨色長劍。
    朝著襲擊使團的大漠人飛去。
    山雕大錯特錯了。
    他開始還懷著惡意揣測這氣度不凡麵容俊朗，能夠坐在公主馬車上的白衣青年是大焱九公主的男寵，但就這一手以“劍”為劍的本領，哪可能是什麽男寵？
    “浩然氣？這是……這是儒家的手段？六品境？不……這起碼得是五品境！大焱這究竟有多少不為人知的底蘊，一位公主的身邊不隻安排那一位用拳的高手，竟然還藏著這麽一位年輕大儒……”
    如此年輕的大儒，就算真是大焱九公主的男伴，起碼也得是個見得了人的相好。
    以後可能會當上駙馬。
    山雕驚懼交加。
    他聽說過儒家聖地的有鹿書院，但不知道這白衣大儒是誰。
    尤其是這大儒竟然還如此年輕，完全是能夠上潛龍榜的麵相了，為何潛龍榜上沒這麽一號人物呢？難道是大焱王朝潛心藏起來的秘密底牌？
    假以時日，四品境估計是板上釘釘，突破三品境也未嚐沒有可能吧？
    這莫非就是……正統王朝的底蘊嗎？
    山雕感受到了一陣無邊的絕望。
    他看著那些墨劍在風沙中飛來飛去，已經逐漸放棄了思考。
    不會有轉機了。
    “……看來是結束了。”
    山丘上。
    布赫看見墨劍飛出。
    讓本就向著沙衛傾斜的勝負天坪，徹底倒向了沙衛軍。
    召集而來的大漠勇士雖然人數占據優勢，但論起戰鬥素養最多也就是普通士兵的水準，甚至比烏合之眾也好不到哪兒去，比起兩千彭懿親點，由彭心惠率領的沙衛精銳要差太多了。
    “可惜了，風沙眾的三人應該也折戟了，不過也不算全無收獲，至少試出了在大焱九公主的身邊，不僅有個用拳的高手，還有藏著個不容小覷的大儒……”
    布赫轉頭看了一眼。
    墨劍盡出來去斬敵的時候，浩然風也抵消掉了揚沙之風。
    這相當於是破了巫師們的咒法。
    咒法被破，便遭反噬。
    “噗嗤——”
    大漠巫師們個個口噴鮮血，兩眼之中也流下了兩行血流，挨個倒了下去。
    布赫沒管這些為大漠王室獻出了最後一點巫力乃至於是性命的巫師們，趁著沙衛還沒把五千大漠勇士殺盡衝到山丘上，他甩下了這些勇士，轉身就跑。
    他們是為了在大漠上流盡最後一滴血，讓王室和長生天看到自己的英勇，以賜福後人。
    但是布赫不是。
    他還得留著這條命。
    既是回去複命，也是享受富貴。
    “……徐小友，你還有這一招呢？耍的不錯啊。”
    風沙平息之後，沈良看著漫天墨劍又回到了徐年手捧著的宣紙上，重新變成了一個個“劍”字，他抓了抓下巴說道：“這是儒家的技法？等下，隻是個儒家技法的殼子，這劍的內在是其他力量吧？這好像是……國運之力？”
    徐年點了點頭，把寫了上百個劍字的宣紙卷了起來。
    下次還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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