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文不讓文摧上潛龍榜，是不想他成名太早。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徐年沒上潛龍榜，則是因為成名太早。
    功成名就，何來潛淵？
    萬山館裏已經為一路艱辛過關的青雀兒和文摧準備好了食宿，坐到了雅間裏麵，文摧看青雀兒半天沒動筷子，拿起調羹舀了一碗雞湯，放在她的麵前。
    “雀兒姑娘，不管有什麽事，也先吃飯吧，這一路上也沒吃幾口熱乎飯菜，先填好了肚子再說其他。”
    青雀兒抿了抿嘴，似還沒從偶遇徐大真人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望著飄著一層淡黃色雞油的雞湯，嚅囁說道“我……我渾身沒勁，你喂我。”
    文摧哭笑不得，拿起調羹照做了。
    但是這雞湯還沒喂到嘴裏，青雀兒嗚哇一聲撲在了文摧懷裏哭出了聲。
    梨花帶雨，委屈極了。
    “哎哎，雞湯，雞湯灑了——”
    一聽這話，剛剛還委屈得的青雀兒氣得捶了文摧一拳，也不哭了，離開了這個煞風景的天驕武夫的胸懷，捧起了那碗雞湯惡狠狠地喝了起來。
    “喝慢點，喝慢點，都要流出來了……”
    文摧越說。
    青雀兒賭氣似地喝得越快。
    三兩口咕咚咕咚就喝光了，嘴角都掛著雞湯。
    文摧抬起還算幹淨的一角袖口，幫青雀兒擦去了嘴角的雞湯，問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雀兒姑娘也別太傷心……”
    “我又不是人，我是妖！”
    咚！
    喝光了雞湯的碗置在桌上一聲悶響，青雀兒憤憤地說道“文摧！我們可是約定好了，你幫我爭第一，我也幫你們臨淵城，現在這約定是不是要作廢了？”
    文摧很為難。
    但在青雀兒的從眼神到言辭的逼問下，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沒作廢，沒作廢，徐大真人雖然強，若是要我與他在擂台上比試，我當然是隻有大敗一場的份了，可這之後考核題目是什麽都還不知道呢，如果與境界實力的關係不大呢？我們未必沒有機會成功。”
    青雀兒抿著嘴，低聲說道“可是不止有徐年，還有小酥酥……”
    “酥酥？徐大真人身邊那隻沒化形的狐妖？她也深藏不露？”
    “小酥酥可不是深藏不露，而是眾所皆知的……算了，說這個也沒意義。”
    青雀兒搖了搖頭，她知道小酥酥在族內受寵，是妖族的掌上明珠，但萬萬沒想到去了人族地盤，仍然還是這麽受寵，竟然連那位鎮國大真人都寵著她。
    真是讓人羨慕得牙癢癢。
    文摧沉默了片刻，認真說道“雀兒姑娘放心，文摧定當竭力以赴助你拿下第一名，就算在考核中我不是徐大真人對手，我也可以盤外招，大不了厚著臉皮去找徐大真人談一談，另作補償求他行個方便。”
    “這有什麽可談的？芸芸眾生皆有所求，你有，我有，那位徐大真人一樣有，你有多少把握能夠讓他放下自己的所求，成全你我？”
    “……”
    文摧沉默了，因為他確實沒多少把握。
    錢財？
    對於大焱鎮國公而言，恐怕早已與糞土無異了。
    名聲？
    這也輪不到文摧來給。
    如果徐大真人是個武夫，或許文摧手裏還能多點底牌。
    可惜也沒有這個如果。
    “……算了，人總得學會接受現實，這第一我們爭不了，那我們就爭第二好了！”
    文摧啞口無言了，倒是青雀兒自己改了口。
    她揉了揉臉，似是把剛才的那些怨天尤人的憤懣都一掃而空，重新變回了驕傲自信的青雀兒。
    她舉起一隻手，先是伸出了一根手指頭，話到一半又豎起了第二根“有小酥酥和徐大真人在，我們想要拿第一是沒什麽機會了，從現在起接受現實吧，但是這個第二名呢！文哥哥，拿下第二名,你總有把握了吧？”
    陳沐婉和呂盼沒參與，徐年也已經預占了第一。
    還有誰能夠和文摧搶第二呢？
    文摧半晌沒說話，似乎是在猶豫糾結，該不該開口。
    青雀兒剛振奮起來的神情一暗，但她還是強撐著驕傲，不滿地問道“文哥哥，都不要你去和那位徐大真人爭了，你還猶豫什麽，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自己沒信心，覺得我們連第二都拿不到？”
    文摧搖了搖頭“不是，雀兒姑娘誤會了，不是這第二的問題，隻是你剛剛才說你不是人是妖，現在又說人要接受……”
    “姓文的，你、你！你氣死我了，我咬死你！”
    青雀兒說咬是真咬，一點都不含糊。
    嗷嗚一口咬在了文摧的肩上。
    盡管文摧是五品境武夫，但是青雀兒實實在在不是人，這一口咬得武帝的小徒弟齜牙咧嘴，眼淚水都快落下來了。
    半晌後。
    青雀兒才鬆開口，然後仿若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坐回了座位上，終於動起了筷子。
    “文哥哥，快來吃飯吧，等下飯菜都要涼了。”
    “……”
    文摧能說什麽呢？他揉了揉被咬了一口的肩，坐回去接著吃飯。
    總算是吃上了一頓好飯。
    文摧吃飽了肚子，放下碗筷，想了想還是問道“雀兒姑娘，你不是想要繼承妖皇的位置嗎？這試煉考核不拿第一沒關係嗎？”
    青雀兒以手帕擦了擦嘴，挑了挑眉說道“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要當妖皇了？”
    “你不是一直想在這妖皇試煉裏拿第一嗎？”
    “誰告訴你，妖皇試煉裏拿了第一，就能當妖皇？”
    文摧怔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好像犯了想當然的錯誤，追問道“雀兒姑娘你說過，這試煉考核的結果，關係到你們妖族皇位的繼承。”
    青雀兒輕聲說道“是，是有關係，但我沒說過拿第一的就能當妖皇吧？人各有命……咳，妖各有命，有的妖生來就是當妖皇的命，隻要不是表現得太糟糕，這位置自然就是她的，而有的妖沒這個命，即便是做出了再亮眼的成績，也就隻是混個候選的名額而已。”
    文摧沉默了片刻，問道“你嫉妒她？”
    “錯啦，我不嫉妒，更不嫉妒她，我們可是好姐妹，隻是覺得……不公平，對她對我對其餘人，都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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