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羽王朝的京城，若是論繁華，比起號稱天下首善匯聚八方珍寶的玉京城確實差了不少，瓊樓玉宇和街上行人的數量，都不在一個數量級上。
    不過這座屬於妖族的京城卻也有著屬於自身的特點。
    井然有序。
    主路寬多少，輔路鋪設幾條，不同路段的建築采用什麽樣的規模，就連掛在大門上的招牌大小應當都遵從著某種規矩。
    徐年雖然對妖族京城裏的這些規矩一無所知，酥酥也一樣說不上來。
    但是即便不知規矩，這些規矩仍然通過著這座異族城池的整體麵貌無聲無息地展現了出來，每一條街道都井井有條，看不出任何雜亂。
    徐年心想，百羽朝廷裏負責規劃京城建築的部門裏麵，定然是有一個甚至是一群極其有才的妖。
    大焱王朝雖然也有工部管轄城池建設，不是由著京城居民想怎麽建房就怎麽建，但歸根結底這些建築的批次有新有舊，同一批次的建築可能協調融洽，但當後麵有了新的規劃，這新舊間又該要如何協調就是個難題了。
    新的蓋得多了，變舊的就多了，這城也就難免會要雜亂。
    更別說。
    這其中還可能涉及到禮製變化。
    像是玉京城裏，就有許多新坊舊坊，雖然那些舊坊仍舊熱鬧，但與遵從新製的新坊，肯定與舊坊是不同的格局，熟悉了新坊格局的居民初入舊坊，難免會找不到方向。
    “酥酥，你們妖族就隻有這一座城嗎？”
    “吱吱吱！”
    不是呀，那些山裏也有其他城呢，不過這是最大的啦。
    “會有妖住在山裏嗎？”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有的有的，不止是有住在山裏的妖，還有住在地下的呢……這邊這邊，徐年，往這邊走啦！
    酥酥趴在徐年的肩上，指了指一條小路，徐年走進去後沒多久，便又是一個左右拐角，酥酥指了指右邊，徐年走到盡頭，進門就是一家書店。
    “吱吱！”
    下麵，咱們直接去下麵！
    剛進書店，酥酥便又指了指左側的樓梯。
    樓梯一上一下，通往樓上的台階豎著好幾盞燈，亮堂光明，潛意識裏就讓人覺得想要往上走，但是酥酥卻指了指朝下的階梯，下方沒什麽光亮，一層層台階逐漸變得昏暗不可見，就像是逐步沉入深淵。
    徐年沒什麽遲疑，抬腳便走了下去。
    書店的小二站在櫃台後麵，見到有客人進來，原本要迎上去，但是看到客人義無反顧地往下走去，小二又默默站了回去，似乎什麽都沒看見一樣，抬頭望了望天上正烈的太陽，打了個哈欠。
    “這底下是什麽地方？”
    “吱吱吱！”
    是好地方哦，這家書店是幾個大學者開的呢，酥酥以前沒事兒做的時候，會來這裏聽他們講課呢，可有意思啦。
    講課？有意思？
    徐年有些奇怪，在他的印象裏，酥酥可不像是好學的小狐狸。
    “學堂？”
    “吱吱？吱吱吱，吱吱……”
    學堂？不是學堂，更像是玉京城裏的茶樓呢，不過這裏可沒有茶水點心吃，而且那些大學者也不僅僅是講故事啦，他們會把知識融在故事裏麵講給大家聽，講得那些故事都可有意思啦……
    所以這算是個……快樂學堂？
    既兼顧了快樂又能夠學到知識。
    也算是個好地方了。
    徐年一路朝下，在走了有一會兒後，已經下完了數十層台階，周圍已經完全陷入黑暗的時候，徐年才來到了一扇緊緊閉合但卻沒有上鎖的門前。
    “吱吱！”
    推就行啦。
    酥酥伸出小爪爪，在門上推了一下。
    黑暗被撕開了一道縫隙，縫隙裏麵是亮堂堂的地下空間，最前方是半人高的高台，高台的盡頭豎著一塊木板，木板前方大約兩人並肩的距離上，則有一桌一椅。
    這怎麽看都是講台。
    在講台的下方，倒不是學堂裏擺放齊整的課桌椅了，而是一張張圓桌，布局更像是酥酥說的茶樓。
    不過不管是學堂還是茶樓，這樣的布局都顯然有著同樣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在座眾人能夠更便利地聽清站在講台上的人在講些什麽說些什麽，看清他們在做些著什麽。
    這能算作是書店地下室的空間不大，也就擺了十來張圓桌，坐百來個人就已經有些擁擠了。
    現在就已經坐了近百來人。
    “吱吱？”
    呀，怎麽這麽多人啊？
    酥酥眨了眨眼睛，茫然地撓了撓頭，顯然她也沒料到自己曾經喜歡來聽故事的書房地下室裏竟然變得這麽熱鬧了。
    “……嗯？又有人來了？來，我們擠一擠，給這兩位新來的兄台讓個位置。”
    好在這裏的人不僅僅多，還一點兒都不冷漠，距離入口最近的一張桌子上的十來個人主動擠了擠，讓了個空位出來，招呼著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坐到一起。
    徐年坐了過去。
    剛剛坐下。
    便聽那熱情招呼大家擠一擠的清瘦漢子笑著說道“兄台這看著是新麵孔，是第一次來還是特意換了樣子？還有你這朋友還挺別出心裁啊，既然不化形為人，而是化作了狐妖？這好像還是皇族的樣子吧，真是有夠大膽，不過想想這也是個燈下黑的好辦法，那些執法者遠遠看見了皇族子弟，也不會冒然上來盤問。”
    徐年愣了一下，眉頭微皺，就這些開場白聽著可不像是什麽好話啊。
    哪家好人要避著執法者？
    徐年的皺眉的動作被誤會了。
    “嗨，忘了告訴你了，我這人就是嘴碎，停不下來，喜歡問東問西，我知道在這裏說這麽多不太好，畢竟大家都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冒著風險聚集在這裏，誰都不想冒然暴露身份，所以我若是說了什麽你不好回答的話，你就隻管不開口就好了，我不會見怪的……對了，我叫萬泉，能否告訴我你的名字，或者說我該怎麽稱呼你呢？”
    萬泉禮貌地向徐年伸出了手。
    從笑容到語氣再到這動作，都無一不流露出了示好與友善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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