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是住的地方。
    但卻不是為了住的舒服而設計出來的地方。
    所以世上的牢房永遠封閉狹小。
    百羽執法堂的牢房也不例外。
    隻不過別的牢房可能是通過陰暗潮濕蛇鼠蟲豸來進一步消耗囚犯的精氣神，而執法堂牢房雖然沒有這些，反而整潔幹淨有著充足的光亮，但卻有另外的手段來消磨犯人的心氣。
    這源於精心的設計。
    這裏的每一間牢房都經過仔細設計，從柵欄的間距到麵積與高度，甚至是地麵傾斜的角度與牆磚上的花紋，根據牢房類型的不同都有著不一樣的精心設計。
    舉個例子，這裏麵有一間專門為身材高大的重犯準備的低矮牢房，牢房頂部距離地麵僅有五尺而已，住在裏麵的魁梧重犯就連站直了舒展一下筋骨都是奢望，隻能夠低頭彎腰。
    “……萬泉？你怎麽來了？”
    牢房門口，麵對同僚的驚訝，萬泉笑著說道“我不能來嗎？”
    同僚搖了搖頭“當然不是，隻是聽黑大長老說你因公受傷了，還給你放了好些天的假，這會兒你不該在休息養傷嗎？你總不能是來牢房養傷的吧。”
    “我是來看看抓回來的那些犯人都審得怎麽樣了。”
    “也是，這次萬泉你一個人抓了這麽多三才會反賊回來，可是大功一件了，今年評級的時候你說不定都能憑這功勞晉升到丙等了，放心不下要來親眼看看也是人之常情了。”
    “也不是我一個人抓的，大家都出了力。”
    “出力是出力了，但出力最大的不還是萬泉你嗎？沒你冒險潛伏在三才會的據點裏，光靠其他人哪能抓這麽多三才會反賊回來，你至少也得算頭功了。”
    “頭功也不能等於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太謙虛了啊，萬骨幹……”
    與看著牢房大門的同僚聊過幾句後，萬泉徑直走進了牢房，找到了如他預計一樣已經在提審三才會反賊的同僚們，詢問了案情進展，但卻得到了不怎麽樂觀的回答。
    “萬骨幹，你不好好休息，怎麽跑牢房來了？”
    萬泉無奈地說道“冬子，剛進門的時候，輪值守門的浩子已經問過，我今天不會見一個人就解釋一遍吧？”
    “這裏其實交給我們就行了……好吧，不過萬骨幹你人都已經來了，說這些也是沒什麽必要了，這些三才會反賊一個個的嘴都很硬，每個反賊至少都已經問過一輪了，那些常規刑罰也已經用遍了，但除了說些不敬妖皇陛下的言論以外，都是連話都不樂意多說的抗拒態度，甚至會朝弟兄們吐口水來惡心人。”
    隔著牢房柵欄，萬泉再次見到了在三才會書房地下室據點裏資曆相當老的鼇三。
    “呸！”
    鼇三見到萬泉就是一口唾沫吐了過來。
    萬泉躲過了。
    陪著萬泉一塊的同僚抽出鐵棍，敲了敲牢房柵欄製造出刺耳的尖銳雜音“老實點！都蹲在牢房裏了還想鬧事？真是挨打挨少了！再敢亂吐口水，把你關到重犯牢房裏去，住在那裏麵可就沒這裏這麽輕鬆了！”
    “嗬——呸！”
    蹲在牢房裏的鼇三輕蔑一笑，又是一口唾沫吐向了執法者。
    “你這家夥……敬酒不吃吃罰酒是不是？”
    “唉，算了冬哥，算了。”
    “是啊，這三才會的人就是一群癡呆，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冷靜，冷靜……”
    其餘幾個執法者攔住了想要開門衝進去揍人的執法者。
    萬泉也參與其中攔了一下。
    牢房裏的鼇三看到這一幕卻笑了出來。
    “哈哈哈！別演戲了，你們放開他吧，我就不信他敢衝進來揍我，不就是做做樣子嚇唬我嗎？我可是知道今年新頒布的執法堂辦事守則裏寫明了，不允許私自毆打罪犯，違者記過處分，你真想為了幾口口水記過嗎？”
    執法者們愣了一下，尤其是冬子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但他看起來氣急敗壞，卻也當真就這麽作罷了。
    同僚勸阻是做做樣子。
    鼇三說的辦事守則才是真相。
    冬子今年的業績不太理想，再記過的話別說晉升了，甚至還有降級的風險，他的確不願意為了犯人吐出來的口水冒著耽誤執法者生涯的風險。
    “咣當——”
    不過牢房的門鎖還是被打開了。
    是萬泉開的門。
    “我現在是休假，換而言之現在我不是執法者，你衝我吐口水，這是挑釁在先，我揍你一頓隻要不出什麽大問題，最多也就是……算個互毆？”
    萬泉冷笑一聲，捏了捏拳頭，走近了鼇三。
    鼇三看著麵前這個自己親眼看著加入三才會的熱心後生，臉色也沒比執法者冬子好上多少“你這個……叛徒！”
    萬泉一腳把鼇三踹翻在地，冷聲說道“錯了，我可不是叛徒，你們才是……你們這些背叛了百羽王朝的叛徒，事到如今還有什麽話好說的呢？”
    鼇三掙紮著爬了起來“背叛？你……你忘了三才大學者揭露的真相嗎？你覺得到底是誰背叛了誰！明明是妖皇背叛了百族，你卻還在幫著叛徒做……”
    萬泉蹲下了，一把將鼇三的鼻子和嘴一起捂住，冷冷地盯著他的眼睛“你也是成年妖了，學了那麽多的知識，都學到哪兒去了？寧願信一個裝神弄鬼的三才大學者，也不願意信任主宰著百萬大山讓百族得以繁衍生息的妖皇陛下？”
    “嗚——嗚嗚……嗚嗚……”
    被捂住了口鼻，鼇三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夠徒勞無功地做著掙紮。
    窒息感漸漸襲來，扼住了胸口。
    會死嗎？
    開什麽玩笑……
    他怎麽敢在牢房裏殺人？
    但當對上了萬泉的眼睛，鼇三從裏麵看到了信念，看到了冰冷，看到了殺意，甚至看到了逐漸缺氧而臉色發紫的自己，唯獨沒有看到半點退讓之意。
    於是鼇三慌了神，連忙搖頭，示意自己已有悔意。
    萬泉鬆開了手。
    當清爽的空氣重新充斥在鼇三的肺裏，萬泉的冷笑也落在了鼇三的耳朵裏麵。
    “嗬，看來你也不像你表現出來的那麽不怕死啊……現在告訴我，三才會的引路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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