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妖族還在故土上生活的久遠過去，起步都是萬年以前了，盡管妖族壽命長，從來沒有在故土上生活過，隻從書籍或者是長輩口中知道故土是什麽樣的妖族應該占了絕大多數。
    沒見過故土。
    這不稀奇。
    但稀奇的是，素未謀麵又隔著了萬年之久，依然對故土充滿向往，以至於臨死之際都心心念念，這當真合理嗎？
    艦載人工智能造物者yd04給出了答案：“徐先生是在好奇妖族對故土的執著因何而來嗎？根據我的數據庫記載，這種執著很可能與當年妖神針對族群基因做出的調整有關，基因在您熟悉的語境裏便是可以視作血脈，它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生物的行為方式，從繁衍到情感再到日常生活，全都有它的影子。”
    “當初妖神大人為了在他沉睡之後，萬年偉業仍然能夠在妖族一代又一代人中推進下去，特意強化了血脈之中的故鄉情節。”
    “盡管從近些年的意外來看，這也帶來了一些妖神當初未曾料想到的意外影響，不全是益處，但不可否認的是，正是在這種強化過的情感驅使下，一代又一代的妖族人才堅定地執行著萬年偉業計劃，直到現在都未曾放下。”
    妖族能夠在漫長的歲月裏，將一應資源全部傾斜向萬年偉業，口腹之欲都隻用追求營養的糊糊膏來填補，這可不僅僅是妖皇的強力統治，這種發乎於血脈深處想要回到故鄉的情感，也是極其重要的支撐點。
    若不是有這種情感在撐著，一代又一代人麵對著自己注定走不到終點的偉業，當真願意終日裏吃著糊糊膏把這前路給鋪好嗎？
    或許是有這樣的無私者。
    但絕不可能一代又一代人，全都能夠做到這般無私。
    當私情與偉業衝突的時候，矛盾的種子就已經埋了下來，在這數千上萬年裏足夠生根發芽，根本就輪不到三才會起事了，畢竟三才會的勢，可是把萬年偉業的受挫未成，都歸咎在妖皇的私心之上。
    黑間白告訴徐年何為萬年偉業的時候，也提到過妖神把修船的衝動烙印在了妖族的血脈深處，這顯然與天擇號艦載智能的解釋呼應上了，隻不過後者給出來的解釋明顯更為全麵。
    被強化過的故土情結才是本質，而修船的衝動隻是最直觀的外在表現。
    徐年若有所思，繼續問道：“妖族的血脈凶性，是否也與這有關呢？”
    天擇號艦載智能說道：“徐先生說的沒錯，隻不過相對如如今發生的帶來了負麵影響的意外是在妖神的預料之外，凶性的出現則是在妖神預料之中的負麵影響。”
    “基因調整是前沿技術，本就存在風險，而針對情感上的調整更是這類技術裏的高風險行為。”
    “從情感上的變化來看，凶性同樣是源於對故土的情感，這種情感的正麵是投身在萬年偉業之中，而負麵則是無法回到故土的躁動不安，隻不過相較於正麵的潛移默化，負麵雖然更直接但卻也更易控製，畢竟妖族一直都在堅定地執行著妖神留下來的萬年偉業，也就營造出了故鄉雖然遙遠但卻不是遙不可及的氛圍。”
    徐年微微皺著眉，說道：“照這麽說，現在妖族的凶性雖然整體上控製好了，但如果萬年偉業失敗的消息傳出來，源自妖族血脈深處的凶性，豈不是就會變得不易控製了？”
    “徐先生的判斷十分正確，這的確是一個隱患。”
    怪不得妖皇不能向百族坦白萬年偉業的真實情況，而是一昧地隱瞞下來。
    在徐年問及其中真相的時候，妖皇說的是妖族無法承受凝聚了萬年心血的偉業在臨門一腳墜入了深淵，這的確不是謊話，隻顯然也不是真相的全部。
    妖族的無法承受。
    不僅僅是不能接收這萬年心血付諸東流的巨大失敗，更是因為血脈深處的凶性會抑製不住。
    “嘀！路線已經優化完畢，目前已經捕捉到的待清理敵人共有四十四個，已經鎖定了三十七個敵人的確切坐標，考慮到敵人現在開始玩起了躲貓貓，隨時可能再次移動，我建議徐先生盡快行動。”
    徐年收斂思緒，靈力全速運轉，神通蓄勢待發：“行，立刻開始吧。”
    “好的，正在將徐先生傳送到第一個鎖定目標的所在地，請徐先生做好準備……”
    ……
    “……別動！你是什麽人？為何會有皇子陛下的鮮血氣息？從實招來，若有半句廢話，你就永遠都不用再開口說話了！”
    尋山村的巷子裏，侍奉玄雍皇室的侍衛淩壹倏然拔刀架住對方的脖子。
    其之眼神冷厲，和侍奉在高殷左右的時候判若兩人。
    被刀架著脖子的不是別人，正是曾被徐年親手擒住交給執法堂的三才大學者之一。
    地財麻缺。
    刀鋒逼人，麻缺毫無慌張，隻是把手裏的血字紙仔拆開，亮給了這忽然殺出來拔刀架著他脖子的玄雍侍衛一看究竟。
    唰——
    刀鋒入鞘。
    淩壹收下了血字紙，仔細地看過一遍之後，將紙撕碎，吞入口中咽下。
    紙上的字跡和血氣他不會認錯。
    雖然命令有些奇怪，已經遠遠超出了原本的計劃，但作為侍衛，既然確認了這是來自六皇子的命令，也就隻需要遵從了：“在下玄雍錦蝰衛指揮使淩壹，事發突然，在未確認敵我之前，實在是不敢大意，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大人多多包涵。”
    地財麻缺抬手摸了摸脖子，笑著說道：“小事，隻要能成大事，這點小事自然無關痛癢，若是大事未成……嗬，估計也輪不到你我來計較這點小事了。”
    大事沒成。
    麻缺估計自己是活不下去了。
    自然無從計較。
    淩壹再度拱手：“多謝大人體諒，大人既是玄雍盟友，不知大人可有什麽需要我等幫助之處？待我們完成了殿下交待的任務，在這尋山村裏大鬧一場之後，若仍有餘力，自當協助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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