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
    酥酥吱了兩聲，想起對方是人不是妖，聽不懂，隨手拿禦案上的紙筆，以字代言。
    “丁前輩，你說的是什麽動靜呀？酥酥什麽都沒聽到啊，隻是打了個噴嚏就醒了。”
    “沒聽到那就沒關係了，酥酥姑娘繼續睡吧，在徐小友回來之前，我會看好此地，酥酥姑娘不必擔心。”
    “哦，那徐年他什麽時候回來呀？”
    丁摶掐了掐手指，不是在算徐年的命數，而是在看著鬧得妖族京城天翻地覆的大雨幾時能歇。
    “就快了，酥酥姑娘。”
    “好吧。”
    酥酥放下紙筆，小腦袋點了點，從禦案跳回禦座上，蜷成一團，繼續打盹。
    丁摶轉過身，放輕腳步走向緊閉的殿門，輕輕推開一道剛好能容一身穿過的間隙，他側著身子走出去。
    左手輕扇。
    不僅僅帶上了殿門，還把試圖湧入大殿裏的血腥氣也扇了回去。
    殿外。
    大雨滂沱，台階染血，那些血肉都滲進了台階縫隙裏，大雨怎麽衝刷都衝不幹淨。
    一層層的台階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妖族人，與大夢中橫屍遍地的悲慘情景一眼看去沒什麽兩樣。
    隻不過大夢裏的那些人是死透了，而丁摶麵前的這些人則多是沉浸在了大夢之中。
    當然。
    有多數，也就有少數。
    少數的妖族人，確實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更遠處的妖族皇宮城門上有個被炸開的大洞，還有幾具屍體掛在了破洞處，大雨怎麽衝也衝不掉。
    丁摶是個瞎子，眼睛蒙著黑布，但他站在殿門前抬頭，任誰都看出來他在望著什麽。
    他輕聲說道：“你們若是早些告訴我，早些讓我進來做準備，今日倒是可以少些傷亡。”
    一場籠罩一地，真假難辨的大夢。
    即便是丁摶，也不是說織就能夠織出來，得要時間梳理，才能足夠真實。
    雖然似訶天作那樣的人，能成為丁摶編織大夢的引子，但是他來的畢竟太晚。
    留給他的時間太少。
    為了那場大夢不露破綻，隻做到了半真半假。
    如果丁摶強行讓妖族皇宮的這一係列戰鬥全都發生在大夢當中，最後麻缺孤注一擲引導國器之力揭開真身的時候，這場大夢可就維係不好了，會遭錦蝰衛們看出蹊蹺。
    黑間白揉了揉胸口，發生在大殿前的那場戰鬥，他正麵被國器之力轟了一回，受傷可不算輕，疼得呲了呲牙，苦笑道：“但凡變革，哪有不流血的呢？如今妖族流的血，已經比我們預期的要少上太多了，這裏麵既有徐大真人的功勞，也離不開丁大真人此次出手相助，丁大真人的恩情妖族必定銘記於心，日後當有回報。”
    丁摶何時能進百萬大山，這是妖皇的意思。
    妖皇也非一拍腦門的兒戲，得看百羽王朝的天機何時與此方天地相融。
    若是在此之前，冒然讓這位三奇之一的盲算子進山，就他這一身因果天機，對百羽王朝造成的影響，可就超出妖皇的掌控範圍了。
    不可掌控。
    這是現階段的百羽王朝，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丁摶也隻是這麽一問，他又不是沒看出妖族是為何從許他進山，有此一問也隻是看這滿地鮮血有些感慨而已，並非是真想要到一個答案。
    丁摶輕聲說道：“話說回來，你們這麽大個妖族，守個皇宮怎麽就你們這些人手？沒有其他護衛了嗎？”
    製伏了幾個魔化錦蝰衛的青鵷走近，回答道：“當然不止有執法者和羽衛，隻是其餘護衛一部分是被三才會給拖住了，另一部分是另有要職，走不開。”
    丁摶有些想不明白：“還有什麽要職，能比保護皇宮更重要的呢？”
    青鵷繼續說道：“是萬年偉業，其他護衛們都在保護著那些仍舊勤懇不懈的大學者們能夠完成他們手裏最終的研究，讓妖神大人留下來的偉業，能夠在這一代完成。”
    丁摶皺了皺眉：“萬年偉業？我雖不甚了解，但就我看到的情況，似乎無論是三才會的人，還是那些仍舊相信妖皇的人，在對待你們這個偉業的態度上都是出奇的一致，都不認為這事能成，起碼是在妖皇的帶領下成不了，但原來你們還在為此努力嗎？”
    青鵷默默點頭，但卻沒有做更進一步的解釋，旁邊的黑間白神情也有些複雜難言，輕輕歎了一口氣。
    丁摶看出了藏有內情，但沒有刨根問底，轉而問道：“現在該做什麽？等待徐小友他們那邊結束嗎？”
    黑間白頷首說道：“我們這裏已經守住了，京城內接下來便無事了，隻等妖皇大人他們分出一個結果……”
    話音未落。
    三才會眾人的身體裏麵，浮現出了一縷又一縷的黑煙，這些黑煙匯聚在皇城上空，漸漸凝實。
    丁摶揚起卦幡一揮，一道蘊含酒意的酣暢劍光從幡中斬出，斬散了黑煙。
    但這些黑煙不曾滅掉，僅僅是散開而已，片刻之後，如同無事發生過一樣，又重新聚集了起來。
    這是一縷縷魂魄。
    但是尋常魂魄，被丁摶喚出來的劍光一斬，別說隻是一縷，縱然三魂七魄齊全，也該灰飛煙滅了。
    丁摶抬頭，麵朝著越聚越多的魂魄黑煙，沉聲說道：“這是什麽？在你們的預料之中嗎？”
    青鵷和黑間白一起搖了搖頭。
    丁摶說道：“這般看來，並非是無事，而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
    三才會闖入妖族皇宮的同時。
    天擇號內，徐年已經通過一次又一次傳送，將已經被艦載智能捕捉到坐標的三十七人擊斃過半之數了。
    但當徐年找上第二十個三才大學者的時候。
    周圍的燈光忽然滅掉了。
    雖然僅僅是一瞬過後，這些滅掉的燈光便再次亮起，可是再度亮起的燈卻不再是護眼的綠色，而是刺目的猩紅。
    原本已無反抗之力的三才大學者神情忽然振奮不已，他感受到了力量。
    國器的力量！
    並且是極為龐大的國器之力！
    莫非是……三才之識已經驅逐了蘇九，拿下了國器的控製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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