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芳情何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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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兩人談話期間,那位慈眉善目的秦夫人,又送上鮮棗、櫻桃、紅菱等吃食。
    秦業說起才知,秦夫人是金陵人士,家中素來喜歡這些金陵小食,這次秦夫人和小姐,就是乘便跟著秦業回金陵省親。
    秦業倒也很健談,話題從朝堂軼事、官衙俗務、市野故舊都有涉及。
    賈琮隻是微笑傾聽,船航枯燥,有人和你侃大山,也能消磨些時光,期間也會說幾句自己的觀想。
    倒是聽得秦業心中驚奇,見他雖年未弱冠,但隻字片語間,常有深邃之語,奇思妙想,發人深省,讓人耳目一新。
    秦業出身寒門,雖靠著苦讀科舉取得官身,但居神京大不易,要做京官就更難了。
    他是個鑽營籌謀的性子,耗盡家資去各方運作,靠著祖傳營造之術,居然攀上工部營繕郎之位,雖是萬幸,卻耗的家底內囊已空。
    表麵上是個郎官,有些體麵,內裏隻能靠幾個俸祿度日,一腔雄心卻難於熄滅。
    他這女兒並不是親生,而是夫人從育嬰堂抱來,據說夫人當日在繈褓中見了,如此玉雪美麗,便執意要抱回來養。
    家中先珠大哥,還有東府的敬老爺等,他們能中秀才進士,也都不是在族學,而是在國子監或書院中學成的。”
    如今賈琮這個院試案首,給賈家族學做了如此低劣的點評,實在有些當頭棒喝的意思。
    如果以後還是硬把兒子往賈家族學裏塞,豈不是明擺著自己另有所圖,麵子上就太難堪了些。
    他倒罷了,隻是夫人卻對這女兒愛逾性命,待她與親生無異,且這女兒是天生的美人胚子,長得十多歲便已麗色驚人。
    秦業本想女兒嫁過去後,把兒子秦鍾也推到賈家族學讀書,好讓一對兒女都和賈家拉上關係。
    秦業見了賈琮這般學識風儀,話題便拐到了賈家族學上,言稱賈家族學倒是不凡,能出賈琮這樣的院試案首。
    四十年秀才,科場沒再進一步,你自己品一品是什麽成色。
    要不是這樣,寧國府的珍老爺也不會相中聘了做兒媳,要知道那蓉哥兒可是寧國公嫡係正孫,原本他這樣的門第是攀不上的。
    在族學坐館幾十年的代儒公,還是洪宣年間的秀才,我後來是得了柳師的教誨,又在青山書院苦讀了幾年,才算有些積累。
    他卻不知賈琮怎麽說,完全是一番好意,省他把自己兒子往賈家那個火坑裏推,白白毀了一個少年人。
    這時賈琮突然察覺船艙裏間的滑門,不知什麽時候拉開了少許,隱約可見有素色衣裙擺動。
    賈琮便忍住笑,哪裏聽不出秦業的意思。
    說那地方隻配識幾個字,還一向玩鬧,坐館的是洪宣年的秀才,那就是四十年前的秀才,因為洪宣是當今聖上祖父的年號。
    說道:“我幼時雖在族學讀過幾年書,在那裏也就認幾個字罷了,賈家子弟自小都是如此,那裏其實也玩鬧的很。
    賈琮這一番話,把秦業聽得目瞪口滯,賈琮雖說得輕描淡寫,挑不出毛病,實際上卻是將賈家族學貶得一分不值。
    賈琮見時間不早,便和秦業告辭。
    今天船會在寶應縣停靠一夜,他還準備晚上去城裏一趟,給五兒抓幾貼草藥,前二日五兒有些暈船,又吹了江風,身子一直不爽利。
    可巧他在前世記得幾個散風驅邪的方子,很是有效。
    等到賈琮走後,秦夫人卻進來說道:“老爺,聽賈公子的話,賈家族學像是有些不堪,老爺還打算讓鍾兒去那裏讀書,豈不是耽誤了他。”
    秦業卻道:“賈琮是柳靜庵的學生,又是院試案首,才學不俗,眼界自然是高了點,他看不上的,未必就是那麽不好的。”
    裏間的滑門推開,那豔如玫蕊的少女走出。說道:“爹,剛才我在門後都聽見了,那賈公子話語中有一番懇切,像是一番好意。
    他自己也是在書院讀的書,如果賈家族學真的好,又何必要去外麵讀書,他都說了,那族學隻配認幾個字,又何必費心讓弟弟去呢。”
    秦業眉頭一皺:“女兒家懂什麽,爹爹自有主張,你不是吹了江風不舒服嗎,還不自己去歇息。”
    那少女不服氣的哼了一聲,纖腰一折生著悶氣回了裏間。
    秦夫人說道:“老爺,可卿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還有,可卿婚事我總覺得有些不妥。”
    秦業又眉頭一皺:“又有何不妥?”
    秦夫人一臉擔憂:“前幾日我和都中幾位官家娘子飲茶,聽了些姑爺的傳聞,說他不安穩讀書,日常走馬鬥雞,而且經常出入煙花之所。”
    “明年可卿就要嫁過去,我這心裏真有些不踏實。”
    秦業聽了臉色一變,卻默默無語。
    秦夫人說道:“今天這位奉議郎,這才多大就點了案首,還被皇上封官,而且這品貌也是世上少有,都是賈家子差別就這麽大。”
    秦業目光閃爍:“這賈琮前兩年在外讀書,無聲無息的,突然就這樣冒了尖,誰又能想得到,連皇上都對他青眼有加,後生可畏啊。”
    秦夫人又道:“這少年神清氣正,看著就順眼,年紀品貌都般配,如果當初我們給可卿議親的是他……。”
    秦業當然是心動,那賈蓉如何能跟賈琮這等人物相提並論,隻是如今木已成舟,已成定數。
    “夫人如今說這些話,還有什麽用,庚帖已換,聘書四禮皆備,可卿已經是寧國府的人了,明年就要嫁過去了。”
    秦夫人憂心忡忡的歎息了一聲,隻怪議親之前,老爺隻看重寧國府顯赫家世,並沒有好好查訪那姑爺的品行,等自己知曉時已經晚了。
    其實她說的賈蓉的行狀,已有所保留,因為有些話,婦道人家實在說不出口,那賈蓉居然還好男風,還跟妓館裏的相公廝混。
    不然她也不會異想天開提到賈琮,也是病急亂投醫。
    但老爺說的沒錯,四禮皆備,已成定數,悔婚兩個字是官宦人家的禁忌,絕無可能,這也是女兒的命。
    兩夫妻放低聲音議論了幾句,便不再說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事情已這樣,還有什麽好說的。
    他們都沒發現裏間艙門一直拉開少許,不仔細很難察覺,門後嬌豔絕倫的少女滿臉是淚。
    自己要嫁的夫君,竟是個流連煙花、不學無術的浪蕩子,如不是父親貪圖人家的富貴門第,她又怎麽會到這個地步。
    難道自己要和這樣的人過一生嗎,但答案是顯然的,她根本無法逃脫,一時間心亂如麻,整個人恍恍惚惚。
    不知怎麽想到剛才娘親說的話,心中一陣悸動,鬼使神差般想起那個站在船頭,衣袂飛卷,宛如謫仙的少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