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震動停止，鬼火熄滅，燈光重新亮起時，車廂內恢複了平靜。那種無處不在的壓迫感消失了，窗外的景色也變回了正常的陽光明媚的田野。
    "結……結束了嗎？"有人顫抖著問。
    方知途沒有回答，他靠在座位上，臉色有些發白，右手皮膚下的血管裏隱約有火苗流動。
    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雖然暫時壓製住了這隻鬼，但方知途沒有用於關押厲鬼的黃金容器，這可該如何是好？
    時間久了，這隻鬼恐怕會再次複蘇。
    要不……直接把這隻鬼駕馭了？反正這隻鬼很強，看到了就會死。
    車廂裏僥幸撿回一條命的其他乘客漸漸平複了情緒，雖然他們對方知途這個會操控火焰的“超人”很好奇，但他們並不敢隨便開口搭話。
    因為方知途身上散發著一股令活人畏懼、厭惡、恐慌的氣息，看著他莫名就會產生一種麵對天敵的感覺。
    列車廣播突然響起："各位乘客，我們即將到達xx站，請下車的旅客……"
    這機械刻板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卻如此美妙，一切似乎都恢複了正常，手機信號也回來了，乘務員開始慌亂地處理屍體和傷員。
    看著車窗外逐漸靠近的警察，方知途微微皺眉，他現在急著去搶奪主角未來的機緣，沒心思與官方打交道。
    目前靈異複蘇的事情還沒有公開，解釋起來會非常的麻煩，耽誤事兒。
    想到這裏，方知途直接嚐試開啟鬼域。
    車廂裏的其他人隻見綠色的火光一閃而逝，然後方知途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原地消失了。
    趕到現場的警察看著堆積起來的十數具屍體，驚訝的嘴巴能塞下一個雞蛋。
    稍微了解一下情況後，警察們更是震驚到無以複加。
    以前隻是聽說過超自然事件，現在居然遇到真的了！
    更離譜的是，竟然還恰好遇到了一個超凡者！
    這事情太大，一般人處理不了，必須得上報。
    至於提前走了的那個超凡者？
    這倒不必擔心，實名製買的車票，分分鍾就能把對方的底細全都扒出來。
    當地警方將列車裏發生的超自然事件層層上報，然而卻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複。
    此刻，京市的情況不容樂觀。
    負責處理超自然事件的機構已然徹底癱瘓，甚至調查局的局長可能都已經遭遇了不測。
    ——其實穆臨舟還活著。
    京市的亂象大概是從網紅主播武器a的直播事故開始的。
    但這場直播事故，程臨舟並沒有收到消息，因為當晚他休息的比較早。
    他的睡眠質量一向很高，也沒誰敢打擾他。
    直到武器a直播事故的次日一早，程臨舟是被一陣莫名的寒意驚醒的。
    他睜開眼時，臥室裏還殘留著睡眠的溫暖，但窗縫滲入的冷風像無形的蛇一樣纏繞著他的腳踝。
    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摸床頭櫃上的手機——六點十七分，比平時醒得早了些。
    "林雅？"他輕聲呼喚妻子的名字，身旁的位置卻空空如也，被褥整齊地疊放在一旁，仿佛從未有人睡過。
    程臨舟皺了皺眉，掀開被子起身，走到窗前，準備拉開窗簾讓晨光透進來，卻在手指觸碰到布料時停住了動作。
    窗簾縫隙中透出的不是預想中的淡金色晨光，而是一片濃稠的黑暗。
    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他猛的拉開窗簾。
    窗外，整個世界被一種不自然的黑霧籠罩著，那不是環境汙染導致的普通霧霾，而是一種近乎液體的黑，粘稠得像是能用手捧起。天空、對麵的住宅、小區裏的樹木，全部消失在這片黑暗中。
    程臨舟的指尖觸到冰涼的玻璃，他忽然有種錯覺，仿佛窗外的黑暗也在觸碰他。
    "這是怎麽回事？"他喃喃自語，掏出手機想查看天氣預警，卻發現信號格空空如也，ifi標誌變成了灰色，緊急呼叫也無法撥出。
    程臨舟的心跳開始加速，作為新上任的調查局局長，看過各種超自然事件的檔案，對這類事件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
    在超自然事件中，電子設備與通信設備很容易受到影響而失靈。
    “我不會這麽倒黴吧？”
    他迅速穿上睡袍，決定下樓查看情況，自欺欺人的想著，也許妻子林雅和女兒程小雨已經在餐廳等著他一起吃早餐。
    推開臥室門的瞬間，一絲異樣感掠過他的脊背，走廊似乎……變長了？
    程臨舟搖搖頭，把這荒謬的想法甩出腦海，這是他居住了多年的家，閉著眼都能走完每個角落。
    "林雅？小雨？"他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上回蕩。
    沒有絲毫回應。
    程臨舟走向樓梯，卻在踏上第一級台階時停住了腳步，樓梯下方的景象讓他胃部一陣緊縮——那不是他熟悉的門廳，而是另一段向上的樓梯，形成一個不可能存在的循環。
    "這……"他後退一步，揉了揉眼睛。當他再次看去時，樓梯恢複了正常，是通向一樓的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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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自己嚇自己～"程臨舟深吸一口氣，心裏不斷告訴自己，隻是光線造成的錯覺。
    他謹慎的走下樓梯，數著台階——十三級，和平常一樣。
    但當他到達底部轉身時，冷汗立刻浸透了他的後背，他麵前不是客廳，而是通往地下室的樓梯。
    "不可能！"程臨舟轉身想回到樓上，卻發現身後的樓梯也變成了向下的。他仿佛被困在一個上下顛倒的莫比烏斯環裏。
    恐懼開始啃噬他的理智，他衝向最近的一扇門——書房，猛地推開。
    門後是女兒小雨的臥室。
    粉色的牆壁，散落的毛絨玩具，床頭上貼著的二次元人物貼紙，但小雨不在房間裏。
    程臨舟退出來，再次推開同一扇門。
    這次是主臥衛生間。
    第三次推開門，變成了廚房。
    什麽情況？空間錯亂嗎？
    程臨舟的呼吸變得急促，他感到一陣眩暈，不得不扶住牆壁，牆壁的觸感冰冷得不正常，像是在零下溫度中放置了許久。
    "林雅！小雨！"他大聲呼喊，聲音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慌，"你們在哪？回答我！"
    遠處，似乎從樓上傳來微弱的回應："老程？我們在這裏！"
    是林雅的聲音！程臨舟衝向聲音來源，推開每一扇經過的門：衣帽間、客房、洗衣房……每次開門都通向意料之外的空間。林雅的聲音忽遠忽近，有時似乎就在隔壁，但當他破門而入時，又變成了另一個陌生的房間。
    在第三次經過"自己"的書房時，程臨舟注意到書桌上多了一張紙條。他顫抖著拿起它，上麵是林雅熟悉的筆跡：
    "老程，如果你看到這個，請保持冷靜。家裏的空間出了問題，我和小雨在嚐試找到出口。我們聽到了你的聲音，但無法與你碰麵，我留下記號，跟著箭頭走。——林雅 715"
    程臨舟看了看手表——737。這張紙條是二十多分鍾前留下的。他環顧四周，在門框上發現了一個用口紅畫的小箭頭，指向走廊深處。
    他跟著箭頭前進，推開每一扇標有記號的房門，有些房間他從未見過，好像是別人家裏；有些則重複出現但布局略有不同。
    在一個應該是儲藏室的房間裏，他發現了一串腳印，是程小雨的拖鞋留下的。
    "爸爸……"微弱的聲音從一麵牆後傳來，程臨舟瘋狂地拍打牆壁，尋找隱藏的門或通道，卻一無所獲，聲音又消失了。
    時間失去了意義。
    家裏突然就變成了無限迷宮，程臨舟隻覺得饑餓和口渴開始折磨他，但更可怕的是那種逐漸侵蝕心靈的絕望。
    他嚐試過從窗戶逃離，但每次打開窗戶，不是進入另一個房間，就是去往莫名其妙的場景。
    在一次次絕望的嚐試中，程臨舟用椅子砸碎了客廳的落地窗，玻璃碎片四濺，但很奇怪的是，窗外的黑霧雖然在不停翻湧，卻絲毫沒有蔓延進房間裏。
    就好像……程臨舟的家裏有另一股超自然力量，在抗衡那些黑霧。
    程臨舟把腦袋湊近破碎的窗戶看了看，突然，黑霧中鑽出一個骷髏頭，那雙白骨爪子差點抓住了他！
    程臨舟被驚得連連後退，好在那具骷髏停在了窗外，爪子剛要順著破碎的玻璃探進來，卻一瞬間仿佛被燙到了一樣縮了回去。
    程臨舟有些呆愣，難道真被他猜對了？他家變成迷宮這個異常現象，與外麵那些黑霧在互相對抗？
    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大概下午某個時刻，他猜測是下午，因為沒有鍾表能正常工作，程臨舟在廚房發現了一張新紙條，字跡潦草：
    "老程，情況變得更糟了，小雨說她看到了奇怪的"影子人"，還說那個影子人的背影看起來和你越來越相似，我不知道那是什麽。家裏的食物不多，撐不了太久，我們試著去車庫，但就算找到了大門，推開門也不是外麵，根本出不去，如果你看到這個，去二樓浴室，浴室裏至少有水。"
    程臨舟的喉嚨發緊。影子人？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尋找通往二樓的路徑。
    可樓梯似乎有自己的意誌，有時通向三樓，有時回到一樓，當他終於瞎貓碰到死耗子找到正確的路時，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二樓浴室的門被推開時，程臨舟的血液幾乎凝固，鏡子上用紅色唇膏畫了一個大大的驚歎號，下方還有幾行小字：
    "它跟著我們，牆壁在移動！老程，我很害怕，小雨一直在哭，她說影子人在牆裏看著她。我們試著——"
    文字在這裏戛然而止，最後幾個字拖出一道長長的紅痕，像是寫字的人被突然拖走，鏡子一角還有個手印。
    程臨舟的雙腿頓時失去了力氣，他滑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浴缸。
    鏡子上的字，每一個他都認，但組合在一起卻像是一把絕望的刀，狠狠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沒時間為妻女的不幸遭遇而哀傷，更多的是在感歎自己的倒黴。
    超自然事件竟然發生在了自己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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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愛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但妻子沒了可以另娶，女兒沒了可以再生。
    可一旦自己死了，那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或許家裏的異常現象在昨晚他熟睡時就已經展開，手機沒信號，收不到外界的任何消息。
    他不知道自己在浴室坐了多久，突然起身瘋狂捶打牆壁，發泄心底的不安情緒，直到指節流血，回應他的也隻有空洞的回聲。
    接下來的時間裏，程臨舟遊走在這個曾經是家的迷宮中。
    房間開始出現更詭異的變化——家具會在他轉身時消失或移動；牆壁滲出不明液體；有時他會聽到清晰的腳步聲跟在他身後，但回頭時什麽也沒有。
    在一次穿過應該是客廳的空間時，程臨舟看到了一幕無比恐怖的景象：對麵的牆上，有三道淺淺的影子，兩大一小，身影像極了自己一家三口。
    身後隱隱有腳步聲傳來，聽起來像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但他們真的還是原本的他們嗎？
    程臨舟不敢賭。
    他機械地抬腿，從一個房間移動到另一個房間，躲避著身後的腳步聲。
    如程臨舟這樣，待在家裏就莫名其妙遭遇靈異事件的人，在整個京市都有廣泛分布。
    切斷通信設備、用不同的鬼分別困住下達命令的指揮部門和執行命令的行動部門，無人遏製事態發展，也沒有人控製輿論，情況隻會愈發糟糕。
    起初並沒有太多人相信京市發生了如此駭人聽聞的災禍，但隨著時間推移，官方媒體默不作聲、網絡上流傳出的照片和視頻越來越多、還有僥幸從京市逃離出來的幸運兒的口述……
    所有的一切都在證明一個事實，一個所有人都不願看到的事實。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種糟糕的事情並不隻發生在國內，國外也都麵臨著同樣糟糕的局勢——
    變成凶宅並不斷釋放鬼怪的白宮、被吸血鬼包圍的倫敦、到處飄蕩著人頭氣頭的東京……
    沒有任何國家幸免於難。
    這是真正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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