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影院的警戒線外，忽然出現了一條蒼白的石板路。
    四道身影走了出來，隨後路就消失了。
    文景延等人的模樣實在狼狽，渾身沾染的屍臭味與汗水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難以描述的氣息。
    馮遷抬頭看了看周圍，路燈依舊是壞的，但環境卻明亮了些許，因為天上的陰雲散去，月亮露了出來。
    他麵色一喜，“總算是走逃出來了。”
    杜岩和蘇雨已經癱軟在地，臉上盡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隻有文景延一言不發，抬頭有些怔愣地望向天空。
    馮遷一看他這副樣子就下意識的緊張，忙問道：“怎麽了？難道還有問題！”
    文景延說道：“電影院裏的鬼應該沒追出來。”
    馮遷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但我發現了另一個問題。”文景延又道。
    馮遷：“啊？？？”
    “抬頭看月亮。”文景延提醒。
    馮遷下意識的抬頭，銀白色的弦月明亮，起初他並未發現什麽，可很快他就注意到，月亮上似乎多了一塊小小的紅斑。
    “是我看錯了嗎？”他揉了揉眼睛，寧願覺得是自己的視網膜出了問題，也不願意相信是月亮不對勁。
    “你沒看錯。”文景延打破了他的僥幸之心。
    癱坐在地的杜岩站起身，表情惴惴不安，“我看到月亮上有一塊紅色，是不是我們還在電影院裏，沒有走出來？”
    文景延遲疑了，他覺得這裏就是現實世界，可現實世界的月亮怎麽會出現這種狀況？
    就在這時，月亮上的那塊紅斑突然膨脹，原本的銀白色被侵染，像一顆腐爛的眼球般滲出粘稠的血。
    那紅色並非尋常的暗紅，而是帶著某種非自然的、令人作嘔的鮮活感，仿佛月亮正在蒼穹深處汩汩流血。
    就在這褻瀆的色彩即將吞沒整個月麵時，猙獰的陰影突然從月亮的另一側撕裂而出。
    陰影呈現出樹枝的形狀，像是遠古巨樹在宇宙真空中瘋狂掙紮，蠕動著刺入血色之中。
    雙方似乎在月亮表麵互相對抗，血色翻湧，另一方也毫不示弱。
    很快，血紅色就落入下風，如退潮般漸漸消失，月亮重新恢複成了銀白。
    整個過程極其短暫，大概隻持續了幾秒鍾，可星光影院門口的四個人卻被震撼到說不出話。
    “那、那是什麽？你們都看到了吧？”馮遷磕磕巴巴的問。
    文景延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任何言語，他活了這麽久，經曆過大大小小的靈異事件數不勝數，卻從未想過，就連月亮都會發生異變。
    那可是天體！
    當年有那麽多厲害的馭鬼者，也沒聽說過有誰敢脫離地球，去太空閑逛。
    “有可能是我們受到了星光影院裏的靈異幹擾，產生了集體幻覺。”他找了一個還算合理的借口。
    “行了，好像也沒啥不良影響，我們快回去吧。”馮遷催促道。
    究竟是幻覺還是月亮真的變紅了，明天上網看熱搜就能知道。
    文景延點點頭，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幾人離開了封鎖區。
    隻是馮遷、杜岩和蘇雨都沒注意到，走在最後的文景延回頭看了一眼星光影院，輕輕勾動手指，留下了一條無形的靈異通道。
    ……
    回到超自然調查局總部後，關於星光影院的靈異事件立刻就被上報給了局長。
    雖然文景延和馮遷來的時候隱瞞了行蹤，但回歸的時候多了兩個人，總不能殺人滅口，而且文景延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也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
    根據馮遷幾人的描述，星光影院中的靈異事件被調查局高度重視。
    然後……加強封鎖。
    聽起來很像是在搞笑，但調查局隻剩這一條路可走，畢竟連王牌文景延都束手無策，他們又能怎麽辦？派調查員繼續去送死嗎？
    “必須加快人體實驗的進度了，我們需要更多強大的馭鬼者。”
    ——這是調查局高層統一的想法。
    次日，當馮遷揉著酸脹的眼睛起床時，手機已經被推送消息轟炸得發燙。
    月亮變紅的詞條赫然掛在熱搜第一，後麵跟著一個“爆”字。
    他皺了皺眉，點開話題，鋪天蓋地的照片和視頻湧入視野，昨夜那輪本該皎潔的弦月，竟在某一刻被染成了詭異的猩紅色，宛如一顆懸掛在夜空中的血痂。更離奇的是，那血色僅僅維持了幾秒鍾，隨後便被某種陰影般的樹狀紋路覆蓋、驅散，最終恢複如常。
    評論區早已炸開了鍋。
    “臥槽！我昨晚熬夜打遊戲，親眼看到的！月亮突然變紅，嚇得我差點把鍵盤砸了！”
    “ai吧？現實怎麽可能發生這種事？”
    “樓上不要自欺欺人，現在世界各地都發生過超自然事件，天體出現異常現象也是有可能的，就是不知道會對地球造成怎樣的影響。”
    “國家天文台發了公告，說是‘特殊大氣折射現象’……”
    “放屁！大氣折射能讓月亮上出現樹枝一樣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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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不必太過緊張，人類沒辦法去治理月亮上的狀況，所以佛係躺平就好。”
    馮遷的手指停在這條評論上，眉頭鎖得更緊。
    他回憶起昨晚看到的那一幕，不斷翻動網頁。
    由於調查局隱瞞了靈異事件的本質，所以目前民眾還是用“超自然事件”來代稱各種異常現象。
    昨晚月亮變紅也被視為超自然事件，不過網上除了極少數人杞人憂天和大肆宣揚末日論，大部分人對此都沒啥感覺。
    甚至調查局也隻是簡單記錄了一下月亮的變化，並未采取什麽措施。
    因為月亮距離人類太遙遠，就算月亮發生了非常糟糕的變異，人類也拿它毫無辦法。
    完全插手不了的事情，又何必為此而感到焦慮呢？
    所以世界各國政府對待月球變紅事件都保持著差不多的態度，當做一件小事處理，最多也就向有空間站的國家稍微打探一下消息。
    想通了這一點，馮遷也就把此事拋諸腦後了，他還要去處理「幸運賭場」的相關事宜。
    調查局在幸運賭場這件事上投入了不少資源，卻連最基本的賭場運行機製都沒摸清。
    又一批參與測試的誌願者集結完畢。
    馮遷站在訓練場中央，麵前是二十名經過嚴格篩選的測試者。
    他老生常談的科普了一下幸運賭場的存在：
    "拿著骰子進入賭場後，你們可以選擇任意賭局參與。籌碼可以是金錢，也可以是壽命、健康、運氣……任何你們願意付出的東西。"
    "贏了，你們會得到相應的回報；輸了，後果自負。"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記住，賭場裏的荷官不是人類。無論它看起來多麽友善，都不要相信它。"
    眾人點了點頭，他們既然願意成為誌願者參與測試，自然提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測試正式開始，馮遷將骰子交給了誌願者。
    測試的速度很快，畢竟隻是參與賭局而已，用不了多少時間。
    等待測試結果的過程中，馮遷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他很累，因為他是一個馭鬼者，幾乎沒有假期，昨天剛從驚險刺激的影院中逃生回來，今天卻還要繼續工作。
    好在無論他怎樣使用雙眼的能力，都沒有感受過那種厲鬼複蘇的感覺。
    不知不覺間，馮遷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再睜眼時，測試結果已經新鮮出爐，馮遷親自寫了一份報告，並提交給局長。
    "還是沒有任何收獲？"辦公室裏，程臨舟翻了翻報告，臉色陰沉，"連續七批誌願者，竟然沒有一人從賭場裏得到收獲？！"
    馮遷站在一旁，神色如常："賭場的規則很複雜，我們需要更多時間。"
    程臨舟盯著他看了幾秒，最終隻是疲憊地揮了揮手："繼續測試。"
    馮遷轉身離開辦公室，嘴角勾起一抹上翹的弧度。
    他並沒有說實話。
    事實上，第三批誌願者中，有一個叫林銳的人，從賭場中得到了“超能力”，他的手臂上多了一個黑色彼岸花模樣的紋身，他能控製這朵彼岸花，寄生操縱蠶食別人的身體。
    當時林銳剛離開賭場，第一時間就找到了馮遷。
    "我不想被局裏知道。"林銳的聲音壓得很低卻直接切入重點，"我本就不是自願參與測試的，局裏高層半強迫我來賭命，還想讓我為他們效力？說句不好聽的話，現在的調查局實在是不值得……"
    馮遷注視著他，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縮："我可以幫你隱瞞。"
    林銳有句話說的很對，調查局確實不值得。真正為國為民鞠躬盡瘁的人已經死在了前幾次的災難裏，現在留下的不是蛀蟲就是草包。
    既然上麵的人一個賽一個的自私，那底下的人也沒必要大公無私。
    馮遷和林銳暗中結成同夥，守望相助，在越來越混亂的世道裏保護好自身安全，同時薅調查局的羊毛。
    ……
    調查局始終沒有從幸運賭場中得到好處，隻能更加緊鑼密鼓的進行人造馭鬼者實驗，以及搜尋民間的野生馭鬼者。
    一輛軍用卡車碾過超自然調查局最後一道安檢關卡，程臨舟麵帶微笑的親自來迎接。
    駕駛室裏，兩名穿著全封閉防護服的士兵向他敬禮，麵罩下的眼睛充滿堅定。
    "程局長，誌願者已送達。"領頭的士兵聲音嘶啞。
    程臨舟微微頷首，目光掃過車廂裏那些挺拔的身影，與之前那些得了絕症了誌願者、死刑犯不同，這些軍人士兵年輕、健康、意誌堅定且服從性高，按照文景延的說法，這類人成功駕馭厲鬼的幾率更大。
    而且他們成為馭鬼者之後，不必擔心他們會危害社會。
    國家需要更多的馭鬼者，普通人參與實驗的成功率無限趨近於0，那就隻能換更合適的實驗體。
    這些軍人即使知道即將麵對什麽，卻依然保持著令人心悸的紀律性，並且已經做好了為國捐軀的準備。
    程臨舟親自帶著這些人前往實驗室，電梯下降到地下九層的時間裏，他們像雕塑般紋絲不動，沒有絲毫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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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景延早已等在實驗室門口，今天他罕見的穿了件白大褂，看起來像個正常的科研人員。
    視線掃過跟在程臨舟身後那些麵容堅毅的軍人士兵，文景延眼底閃爍過一絲複雜，他很敬佩這些為了大局敢於主動以身涉險的人，可惜了，好人往往活不長久。
    實驗開始。
    研究人員拿著一份文件，說道："考慮到安全性和成功率，這次參與實驗的都是危險係數較低的低級厲鬼，比如c014血手印，它的殺人規律是……"
    "接觸傳播。"隊伍末尾的一個年輕士兵突然開口，"任何被其觸碰的人類會從接觸點開始潰爛，實驗記錄顯示平均死亡時間47秒。"
    文景延挑眉看向程臨舟："你給他們看了檔案？"
    "他們提前背下了全部137份厲鬼檔案。"程臨舟說道。
    這時，研究人員打開了黃金收容艙，隻見一團暗紅色的粘稠物質正在玻璃上留下一個個手印。
    程臨舟喉結滾動了一下，命令道："按編號順序，依次準備融合厲鬼程序。"
    編號001的誌願者是個方臉士兵，他被研究人員單獨帶進了一處黃金隔離室，並在隔離室中釋放了血手印。
    "直接接觸開始。"研究人員說道。
    001穩穩的抬起右手，一把按在正在複蘇的血手印上。
    瞬間，他的手臂血管全部變成黑色，像樹根般凸出皮膚。
    "啊——！"001忍不住慘叫，他的右手開始融化，皮膚像蠟一樣滴落，露出下麵的肌肉組織，整條手臂胡亂掙紮起來。
    但他並沒有被痛苦擊潰理智，反而用左手死死按住右臂。
    很快，他的右臂就變成了一團腐爛模糊的血肉，腐爛的趨勢還在沿著他的肢體不斷蔓延，然後伴隨著一聲悶響，001變成了一個血人倒在地上，不停的翻滾哀嚎。
    血肉濺滿了整個艙室，研究人員淡定的記錄數據，這種場景見多了，他早已麻木。
    意誌堅定且身體健康強壯的人在進行實驗時，確實比普通人能堅持更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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