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竊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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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運,如同看不見的溪流,圍繞著馮遷,無聲地流淌,浸潤著這座深埋於地下的黃金堡壘。
    物資似乎總能意外地“多出來”,故障的設備總能在山窮水盡時“柳暗花明”,甚至連柳曼精心侍弄卻始終病懨懨的幾盆觀賞植物,在馮遷某次隨意幫忙澆水、打翻營養液後,都奇跡般地煥發了生機,開出了嬌豔的花朵。
    “馮哥!你就是我們的吉祥物啊!”物資處的小張每次見到馮遷,都熱情地拍著他的肩膀,笑容滿麵。
    “老馮,下次設備巡檢,你可得跟著我們組!”維護組長老李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就連柳曼,看向馮遷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真誠的笑意和親近:“馮哥,有空多來我這邊坐坐,感覺你一來,連空氣都清新了呢。”她親手給馮遷端來一杯剛煮好的咖啡。
    程遠山老爺子難得放下手中的茶壺,聲音低沉卻清晰:“小馮,真是個有福的。”雖然隻是簡單的一句評價,卻讓客廳裏的其他人,包括正在看報告的程臨舟,都微微側目。
    馮遷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包圍著,他成了這座末日堡壘裏不可或缺的“幸運星”。這份被需要、被重視的感覺,並未衝淡他心底深處那份不安和疑慮。
    真是諷刺,竟然會有人為自己過分的幸運而感到焦慮。
    事實上,不止馮遷覺得不對勁,程臨舟也察覺到了古怪。
    有些芝麻大小的麻煩,根本不需要依靠馮遷的“幸運”,技術人員自己就能解決,但最終還是陰差陽錯的被馮遷的“幸運”處理了。
    隨著時間推移,馮遷的聲望越來越高,程臨舟的心情卻越來越糟糕。
    在眾人圍著馮遷,為又一次的“幸運”而露出輕鬆笑容時,程臨舟往往隻是站在控製室巨大的屏幕前,沉默地看著外界那無邊無際的、緩慢卻無可阻擋地吞噬一切的虛無。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那些因馮遷而“意外”解決的關鍵數據點,掃過屏幕上代表安全屋狀態的、穩定得近乎完美的綠色指標,最後,總會若有所思地落在人群中那個被善意簇擁的身影上。
    程臨舟的眼神深處,透著幾分審視,如同冰層下的暗流。
    良久之後,程臨舟拿起加密通訊器,聲音低沉地發布指令:“調取a區所有公共區域近一周的監控記錄,重點標注馮遷出現位置及前後時間點發生的所有‘異常’事件。”
    平靜的水麵之下,暗流開始湧動。
    最初的裂痕,微小得幾乎被忽略。
    那是在一次例行的安全屋整體結構應力檢查之後。負責外勤維護僅限於安全屋最外層可短暫停留區域)的一個小隊報告,在靠近西北角主承重結構附近的一段高純度黃金密封管道接縫處,發現了一處極其微小的、幾乎不可見的濕潤痕跡。
    “程局,非常輕微,可能是冷凝水?或者……我們安裝時的殘留水汽?”維護隊長在通訊頻道裏的聲音帶著不確定,“我們反複擦拭並做了標記,目前沒有擴大跡象。”
    黃金管道?冷凝水?在安全屋內部恒溫恒濕、且管道本身具有強大自潔和密封設計的條件下?這個報告像一根細小的刺,紮進程臨舟的思維裏。他沒有立刻表態,隻是下令:“嚴密監控該點位所有參數變化,每小時匯報一次。分析可能來源。”
    幾天後,一個更令人不安的消息從裝備部傳來。一套處於絕對密封惰性氣體保護箱內的頂級防護服,在定期檢測中被發現其內襯的納米級能量緩衝層出現了極其微弱的、非自然衰減破損跡象。
    破損程度極其微小,儀器幾乎無法捕捉,但趨勢異常。這套防護服是程臨舟為自己預留的終極底牌之一,理論上擁有近乎無限的使用壽命。
    “原因不明,程局。”負責裝備的主管,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我們檢查了所有環境參數和保存條件,完全符合標準。這種破損……像是……像是‘時間’本身在它身上被加速了那麽微不足道的一丁點。”他用了“時間加速”這個不嚴謹卻異常形象的比喻。
    這兩件事,單獨看都像是無足輕重的技術小插曲,甚至可能是檢測誤差。但當它們與馮遷那日益顯赫的“好運”疊加在一起時,就在程臨舟心中勾勒出一幅令人不安的輪廓。
    他開始有意識地觀察。在控製室,當馮遷因為打翻水杯而“恰好”讓一個卡死的控製閥恢複運作時,程臨舟的目光沒有看那恢複正常的指示燈,而是死死盯著馮遷腳下那片剛被擦拭幹淨、光潔如新的合金地板。
    他的瞳孔微微收縮,似乎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短暫、如同高溫空氣扭曲視線的微弱光影畸變,圍繞著馮遷的腳踝,一閃即逝,快到讓人以為是眼花的錯覺。
    在生活區走廊,馮遷不小心撞翻了一個清潔機器人,機器人失控撞向牆壁,卻意外觸發了一個隱藏的檢修麵板,露出了後麵一套塵封的、能有效過濾空氣中某種微量惰性衰變粒子的備用濾芯,正好解決了生態區一個小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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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再次為馮遷的“好運”讚歎時,程臨舟卻站在人群外圍,他看到了馮遷臉上的茫然。
    懷疑如同藤蔓,在程臨舟心中瘋狂滋長。他不動聲色,卻將更多資源投入到對馮遷周圍環境的秘密監測中。技術部被要求提供更精細、更隱蔽的探測數據。
    每一次馮遷帶來的“好運”事件發生,程臨舟都會在加密終端上,調取當時安全屋核心能量儲備、結構應力分布、甚至是那套防護服緩衝層破損速率的毫秒級記錄。
    數據冰冷而殘酷,每一次“幸運”的峰值之後,總伴隨著安全屋整體係統某個關鍵指標的、極其細微卻真實存在的“心跳”般的波動——一次微小的能量穀值,或者一絲難以解釋的應力峰值。
    【代價】
    ——這兩個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程臨舟的心頭。
    其實之前調查局的研究人員就曾提出過見解,馮遷的幸運並非無緣無故憑空產生,隻不過那時候他的這份幸運不會頻繁表現出來。而且馮遷本身是個馭鬼者,也沒誰會讓他去參與過於危險的實驗。
    沒想到剛一進入末日安全屋,馮遷的“幸運”就出現了明顯的失控跡象。
    程臨舟猜測過馮遷的“幸運”是在吸取親近之人的運勢,可現在看來,代價似乎比想象中更嚴重!
    馮遷的“好運”,並不是在吸某個人的血,而是在吸整個集體的血!他仿佛在以某種無法理解的方式,抽取著這座末日堡壘的“生命力”作為燃料。
    起初程臨舟隻是懷疑,而最終將懷疑推向近乎確鑿的,是程遠山老爺子書房裏發生的一幕。
    程遠山有個習慣,每日下午必在書房靜坐,擦拭把玩他那件從不離身的寶貝——一方玉璽。
    這塊玉璽的來曆懂得都懂,畢竟都末日了,放在博物館隻能等著被消除,不如拿回來自己替國家保存。
    玉璽是皇帝用過的,據說蘊含著一絲封建王朝的殘餘氣運,自從被程臨舟弄回來,直接就被程老爺子當做傳家寶,現在也是老爺子在末日中心靈的最後寄托。老爺子將其視為精神圖騰,擦拭的動作虔誠而專注。
    那天下午,馮遷又幸運的解決了安全屋裏的小小故障,經過書房敞開的門口時,腳下被厚厚的地毯邊緣絆了一下,身體猛地一晃。為了穩住重心,他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書房的門框。
    就在他手掌觸及冰涼金屬門框的瞬間——
    “啪!”
    一聲清脆細微,卻如同驚雷般炸響在寂靜書房裏的碎裂聲!
    書房裏,程遠山老爺子正全神貫注地用一方柔軟的絲絨布擦拭著那方玉璽。就在馮遷扶住門框的那一刻,老爺子手中的動作驟然僵住。他渾濁卻銳利的眼睛猛地睜大,死死盯著玉璽頂端那威嚴盤踞的螭龍鈕。
    隻見螭龍一隻微抬的爪尖下方,那光滑如鏡、承載著厚重曆史的玉質表麵,毫無征兆地、清晰地崩開了一道發絲般纖細、卻觸目驚心的裂紋!
    裂紋雖小,卻像一道醜陋的疤痕,瞬間破壞了那方玉璽渾然天成的完美與威嚴。一股難以言喻的衰敗、枯朽氣息,仿佛從那道裂紋中無聲地彌漫開來。
    程遠山的手指劇烈地顫抖起來,蒼老的臉上血色褪盡,隻剩下一種巨大的震驚和……深沉的恐懼。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利劍,瞬間穿透書房門口的空間,死死釘在了剛穩住身形、還一臉茫然的馮遷臉上!
    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人淡如菊,裏麵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憤怒和一種洞悉了某種可怕真相的徹骨驚恐!如同看著一個帶來不祥的災星!
    馮遷滿頭霧水,不知道這死老登在鬧啥,隻好禮貌問道:“老爺子,你怎麽了?”
    程遠山沒有回答,緩緩收回了又驚又怒的視線,幾秒鍾死寂般的沉默後,他低下頭,布滿皺紋的手指顫抖著,無比輕柔地撫摸著玉璽上那道猙獰的裂痕。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程臨舟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盡頭,他的臉色冷峻如冰,眼神銳利得能穿透鋼鐵。
    他顯然也聽到了那聲異常的脆響,或者收到了警報。他的目光先掃過書房內父親失魂落魄的身影和那方開裂的玉璽,瞳孔驟然收縮,隨即,那透著幾分驚恐與不安的目光,如同實質的重錘,狠狠砸在了馮遷身上!
    他不是沒想過把馮遷趕出安全屋,或是幹脆把人幹掉。
    但是不行啊!
    馮遷的“幸運”是無死角的,對他產生惡意的人都會倒黴。
    玉璽的無故碎裂,讓程臨舟心裏產生了一股極其不妙的預感。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跟我來。”程臨舟的聲音頹喪。
    馮遷似乎也想到了什麽,跟在程臨舟身後,兩人穿過燈火通明卻死寂無聲的走廊,沿途遇到的工作人員感受到那股凝重的、幾乎令人窒息的氣氛,都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迅速避讓到一旁,驚疑不定的目光在局長和那個“幸運星”之間來回掃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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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的地是核心控製室隔壁一間高度機密的戰術分析室。厚重的合金門無聲滑開又閉合,將外界徹底隔絕。
    室內光線冷白,隻有中央一張巨大的弧形戰術台散發著幽幽藍光。程臨舟走到台前,手指在冰冷的台麵上快速劃過。嗡的一聲輕響,房間中央投射出數個屏幕。
    屏幕上不是外界的虛無地圖,也不是安全屋的結構圖,而是密密麻麻、精確到毫秒的時間軸數據流和對應的監控畫麵片段。
    畫麵主角,隻有一個——馮遷。
    他的每一次好運,都會讓這座末日堡壘增添一分“正常”的故障,那些故障都是自然而然出現的,雖然在概率學上屬於極小概率事件,但也有可能發生。隻不過在馮遷的“幸運”過後,這些小概率事件似乎就變成了必然事件。
    “你就沒什麽想說的嗎?”程臨舟終於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幾分顫音,“你的好運,究竟在消耗什麽?”
    “程局,你這麽問,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馮遷睜著無辜的雙眼,裝傻充愣。
    “其實這件事是所有人的‘疏忽’,這種‘疏忽’或許也來自於你的詭異好運。”程臨舟臉上沒什麽表情。
    “靈異剛開始複蘇的時候,你每一次所謂的‘逢凶化吉’,‘遇難成祥’,消耗的是什麽?是你未來的運氣嗎?還是你身邊親朋好友的運氣?”
    “不!都不是!答案要更抽象一些,我猜測,你透支的,是你所在集體的運氣!”
    “連你自己都沒注意過吧?曾經你在靈異事件中僥幸存活,可你任職的單位卻倒了大黴,就算你被調離,後續那個單位也一直黴運亨通。你平步青雲,進入調查局這個國家重點機關,你吸取調查局的運氣,某種意義上,就是在變相的消耗……國運。”
    “國家麵對靈異複蘇,竟頻頻做出錯誤決斷,調查局的領導層要麽死光光、要麽被豬油蒙了心一直在歧路上狂奔。我覺得你或許就是其中至關重要的一環。”
    這麽一口黑鍋扣在了自己頭上,馮遷當然不服氣:“程局這話我可不認,我何德何能能幹涉國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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