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渺渺抓緊了劉徹，沒有說話。
    劉徹輕笑低語道：“吾的卿卿怎麽會是怪物？卿卿若長有蛇尾，必是天宮的嫦娥。若是白狐，必是大禹求娶的塗山氏。綏綏白狐，九尾龐龐。成於家室，我都攸昌。吾可有幸能比肩大禹求娶卿卿？”
    “若都不是呢？”遙渺渺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劉徹的雙眸，試圖找尋什麽，又試圖證實什麽也沒有。
    劉徹眼神越發深邃，試探性的輕觸著遙渺渺的臉頰，見遙渺渺沒有抗拒，才慢慢輕撫著輕笑道：“那是什麽？龍有蛇身、虎掌、鷹爪、鹿角、魚鱗、牛耳，哦，還有兔眼這些，吾看看除了吾心，吾這龍身上還有什麽丟卿卿身上了，以至於讓吾對卿卿時刻念念不忘。”
    “我是說認真的。”遙渺渺眉頭蹙起剛想生氣，可又倦乏的沒有興致，無奈的歎息道，渾然不覺自己似惱似怒間的眉頭微蹙，更像是受了委屈的撒嬌。
    “吾也是認真的。”劉徹回握住遙渺渺抓著他的手，將其舉到自己唇邊，見遙渺渺沒有抗拒才輕輕落下一個吻：“嫦娥人首蛇尾被奉為神明而非妖魔，塗山氏乃九尾白狐，其九尾被認為是王者之證，這都是誰說的？是掌握話語權的人。卿卿的手執掌權柄禦筆朱批，怎麽忘了自己才有說話的資格，而臣民唯一該做的便是俯首聽令。”
    劉徹攤開遙渺渺的手心再次落下一吻後，眷戀不舍的揉捏摩挲著遙渺渺的手指，半晌之後才緩緩正色道：“儒家推崇仁義禮智信，倡導君王懲惡揚善，可這前提是人性本善。但人性本善嗎？什麽又是善，什麽又是惡？誰來定義？倘若黃帝落敗，龍還會是神聖的象征嗎？”
    說到此處劉徹頓住望向遙渺渺。
    “這......”遙渺渺啞然，望著在曆史上率先倡導尊崇儒術的帝王陷入了迷茫。
    劉徹見狀扶著遙渺渺的脖頸傾身道：“這世上沒有絕對正確的思想，也沒有絕對正確的行為，絕對正確的唯有絕對無上的權力。百姓如群羊隻會盲目的跟隨頭羊，牧羊人要做的是如何讓頭羊跟隨自己的心意，而不是去在意群羊的想法，畢竟他們的想法如浮萍無根，水過無痕，不過是人雲亦雲罷了。”
    “老祖宗壓根就不信儒家。”遙渺渺小心翼翼的關注劉徹的神情，卻發現她無法從劉徹臉上得到有效信息。
    劉徹淡然一笑，撫摸著遙渺渺的脖頸道：“吾說了那麽多，卿卿不會隻抓住這一點吧？”
    遙渺渺垂眸咬了咬唇，遲疑道：“我又沒權力。”
    “禦筆朱批左右朝政，天子之劍調動守軍，卿卿這叫沒權力？”劉徹不置可否的反問道。
    遙渺渺下意識的看向劉徹腰間的佩劍，因為微服出宮所以特意換了尋常佩劍，所以遙渺渺沒有看到龍淵劍。
    遙渺渺想了想倔強的道：“明明是你讓我幫你幹活。”
    劉徹挑眉一笑：“卿卿真的這麽想？”
    遙渺渺聞言語塞，自知理虧偏又不肯承認，便有些惱了要將手從劉徹手中抽回。
    劉徹順勢放開，可見劉徹放開，遙渺渺卻更加不悅的別過頭去不理劉徹。
    “卿卿內心其實也不認可那些應當以德報怨、引頸就戮的荒謬言論不是嗎？否則卿卿就不會迷茫痛苦了。”見遙渺渺聞言重新看向自己，劉徹寵溺的拿起醃玉李喂到遙渺渺嘴邊：“來，先吃一口。”
    遙渺渺不願張嘴，劉徹就拿著醃玉李笑而不語，遙渺渺猶豫了一下，這才勉勉強強的張嘴咬了一小口。
    劉徹見狀忍俊不禁的搖了搖頭繼續道：“真正被規訓的人，會麻木不仁的盲從，也會狂熱執拗的附庸，但絕不會迷茫和痛苦。迷茫是因為內心的不認可，痛苦是因為內心自我和外界規訓產生衝突時，想要適應外界而折損了自身。儒家思想固然有可用之處，但卿卿萬不可被其所左右。”
    遙渺渺質疑的盯著劉徹道：“你在哄我開心？”
    劉徹輕笑著搖頭不語，繼續將醃玉李喂到遙渺渺唇邊。
    遙渺渺無奈的又咬了一小口，劉徹這才開口道：“吾句句皆出自肺腑。”
    “那我對你行禮的時候你老是笑的這麽開心！”遙渺渺沒好氣的道。
    “為此憋著氣呢？”劉徹失笑的刮了下遙渺渺的鼻子，“吾的卿卿喜歡在外人麵前扮演賢良淑德、恭謹柔順的賢妃，吾自然是要全力配合了。”
    “人當然是要適應環境了，誰讓我穿越到你寵妃的身體裏，被別人發現了會被燒死的。”遙渺渺負氣的瞪了劉徹一眼，“我可不稀罕待在你寵妃的身體裏。”
    劉徹眼角幾不可察的眯了下，唇邊笑意未減的撩起遙渺渺的發絲盤在指尖道：“說卿卿是個小沒良心的，卿卿還知道吾寵著卿卿，說卿卿不是吧，卿卿還不想做吾的寵妃了。李夫人是因為卿卿才是寵妃，若卿卿是其他人，寵妃自然也是其他人。”
    “我若是穿越成五大三粗的漢子，看你怎麽辦？”遙渺渺冷哼一聲，話還未說完，便忍不住笑了起來。“漢武帝抱著個東北大漢，這畫麵肯定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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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徹也跟著笑了起來，愈發溫柔繾綣的撫摸著遙渺渺的脖頸：“卿卿行禮的時候，吾最欣賞卿卿偽裝之下的狡黠不馴，明明是個連帝王都敢拒絕的人，偏偏把他人都給騙了，讓他人都覺得卿卿是個柔順之人。”
    “怎麽，巍巍漢武帝也會害怕？”遙渺渺傲嬌的斜睨向劉徹，帶著促狹和挑釁，卻讓劉徹看的失神了片刻。
    “隻要卿卿不離開吾，這天下便無吾畏懼之事。”劉徹深吸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道，“儒家確實推崇以仁德治天下，可人不能隻有仁德，有時候獠牙比仁德更有用。”
    遙渺渺收斂起笑意，望著再次被遞到唇邊的醃玉李蹙了蹙眉，有些抗拒。
    劉徹也沒有強求，就那麽遞著，不往前送，也不往回收：“不想反擊也許是出於善良，但不敢反擊一定是懦弱。被欺負時還秉持良善是一種向己揮刀，尤其這還是一種被世人奉承的鈍痛，人是很容易對鈍痛上癮的，切不可沉溺於這種鈍痛，以至於讓自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讓良善成為懦弱，失去了良善，也失去了自己。”
    遙渺渺定定的望著醃玉李，良久才幽幽的道：“老祖宗今天怎麽突然想起來要帶我出宮？”
    劉徹驚喜的打量了下遙渺渺，緩緩放下手中的醃玉李：“卿卿有時候銳利的讓人害怕。”
    遙渺渺將發絲從劉徹的手上抽回來，探究的看向劉徹道：“你剛才不是說這天下無你畏懼之事嗎？現在害怕了？”
    劉徹眼神灼灼的看向遙渺渺揶揄道：”卿卿這話意思是今後不會離開吾嗎？“
    “你……”遙渺渺一噎，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又不甘願認下，隻好不悅的扭過頭去，不搭理劉徹。
    劉徹歡暢的笑了起來，伸手描繪著遙渺渺衣袖上李花紋路道：“鋒芒冽冽，其華灼灼，令吾心悸震顫，吾心悅誠服。”
    遙渺渺微抿唇角也壓不住唇角翹起，索性也懶得壓製，揚起下頜迎向劉徹：“真的？你可是堂堂的漢武帝哦，會被我折服嗎？”
    “真的。”劉徹撫摸著遙渺渺翹起的唇角，目光越發熾熱，“吾喜歡卿卿的一切，在吾麵前，卿卿無需隱藏自己，吾不是別人，吾是卿卿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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