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畢竟幾人真得鹿
    鯉魚烤得外酥裏嫩，劉徹小心地一一撕掉魚皮，小塊地撕下魚肉喂給遙渺渺：“慢點，小心有刺”。
    遙渺渺倚在劉徹身旁，雙手將小虎崽抱在懷裏，騰出一隻手去接魚肉，卻見劉徹避開她的指尖，將魚肉遞至遙渺渺唇邊：“手剛摸了虎崽子還沒洗，別拿手碰吃的。”
    遙渺渺嗯了聲，就著劉徹的手將魚肉吃進嘴裏，一邊還時不時逗弄著懷中的小虎崽。
    劉徹寵溺地一口一口喂著，愜意而溫馨的氛圍讓劉徹不由想起之前將遙渺渺抱下馬的場景。
    當遙渺渺帶著怕撲倒他而小心翼翼，又相信他肯定會接住的依賴，從綠驄馬背上撲進他懷裏的時候，他第一次感覺到原來馬馱著獵物回來，和馱著遙渺渺回來是不一樣的。
    那種踏實滿足，就像生命也隨著懷抱被遙渺渺填滿而豐盈了起來。
    遙渺渺吃完魚肉，不經意抬眸，恰好撞見劉徹正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
    遙渺渺呼吸一窒，臉頰微燙地暗暗推了下劉徹：“陛下”。
    劉徹這才恍然回神，用拇指拭去遙渺渺唇角的殘漬，剛想繼續撕魚肉，卻發現魚肉已盡：“玉卿還吃嗎？吾再去給玉卿抓幾條。”
    遙渺渺搖了搖頭，劉徹便將串著鯉魚殘骸的樹枝往篝火裏一扔，學著遙渺渺的樣子摸起小虎崽。
    小虎崽被劉徹嚇了一跳，努力裝出凶惡的樣子朝劉徹嗷嗚，卻因為太小隻讓人覺得慫萌，甚至因為太用力而不穩地栽倒。
    遙渺渺趕緊將小虎崽護在懷裏：“陛下，你先把鞋穿上，小心著涼。”
    “無妨，今日天氣不錯。何況就算是冬日，吾也曾下河捉魚。”劉徹雖然嘴上這麽說著，卻接過郭穰奉上的嶄新靴子。
    這時遠處有一個羽林衛提著手中的兔子和同僚感慨自己箭射偏了，差點就有鹿肉可以吃了。
    引得遙渺渺轉頭看了下他手中的兔子，便收回了目光。
    劉徹順著遙渺渺的眼神看去：“看來今天這小子和鹿失之交臂了，看這身姿也是個矯健之人，給玉卿做個近衛可好？”
    遙渺渺本就沒留意這個羽林衛的長相身姿，隻是聽劉徹這麽一提，也未曾在意，低頭逗弄著小虎崽隨意點了個頭。
    劉徹一抬手，郭穰便會意，立馬小跑著將這個羽林衛叫了過來。
    劉徹問了名字，表示李夫人欣賞他在狩獵中的表現，想要提拔他為近衛，問他是否願意。
    這個羽林衛自然是磕謝皇恩浩蕩。
    劉徹再一擺手，這個羽林衛便跪謝告退。
    遙渺渺望著這個羽林衛走遠後還依然不住地偷偷將手上的血水蹭在自己的衣服上，唯恐兔子身上的血水滴落在草坪上。
    就像之前郭穰叫他過來時，他一直都小心地兜著兔子，怕血水滴下來。
    至於這個羽林衛如何獵得這隻兔子，又或者說在此次狩獵的表現，其實遙渺渺壓根不知道，隻是那一句“差點有鹿肉可以吃了”引得遙渺渺看了一眼而已。
    劉徹一個轉念，這個羽林衛未來仕途就此轉折。
    這就是所謂的運氣嗎？
    可如果這個羽林衛沒有差點獵到鹿的實力，又怎麽會和同事有此感慨？
    可假如遙渺渺下午沒有心念一閃，不讓劉徹射鹿，又怎麽會在聽到此言時好奇瞧了一眼？
    又或者劉徹沒有那麽喜愛遙渺渺，更沒有打算給遙渺渺增加近衛，又怎麽會僅僅因為遙渺渺一眼就提拔了這個羽林衛？
    若是所有的因果往前追溯，又好像所有的皆為巧合。
    想到此時，遙渺渺不由皺起眉頭，她始終還是覺得自己來到大漢不是巧合，還有她遇見劉徹、李季、姬弱水，甚至是穆穀瑤、傅童心，乃至所有人。
    是神的一個隨意的念頭，還是有人蓄意的引導呢？
    見遙渺渺怔怔地對著篝火發呆，劉徹關心道：“不喜歡那人做你的近衛？”
    “沒有。”遙渺渺回過神來，恰見剛才被劉徹丟進篝火裏的鯉魚殘骸被火吞沒，不由地道：“隻是突然想起一句話，畢竟幾人真得鹿，不知終日夢為魚。”
    劉徹一愣，刮了下遙渺渺的鼻尖，輕笑道：“胡說”。
    遙渺渺蹙眉閃避了下，卻見劉徹湊上去攬腰附耳道：“吾隻信前半句，畢竟此鹿唯你我二人共享。”
    遙渺渺麵色一紅，暗暗推搡了下劉徹，劉徹這才微微退後：“玉卿可願將綠驄借吾？”
    遙渺渺疑惑道：“綠驄本就是陛下的，怎麽反倒向臣妾借？”
    “玉卿難道忘了，吾已經將綠驄給玉卿了？”劉徹挑眉道。
    遙渺渺自然是沒有忘記，隻是沒想到劉徹會當真，還會慎重其事的說借，畢竟她從未當真，哪怕在劉徹說將綠驄給她時，她確實開心過，但也僅僅是開心過。
    “那就借給陛下。”遙渺渺失笑道，望著劉徹笑意愈深。
    劉徹開心地摸了下小虎崽：“玉卿先在這裏休息會，吾去獵頭鹿回來給玉卿烤鹿腿。”
    說罷便起身離去。
    當遙渺渺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抓住了劉徹的手指，而她也沒有第一時間放開：“太陽快下山了。”
    劉徹彎腰湊近坐著的遙渺渺耳畔，反握住遙渺渺的手，眼中俱是繾綣不舍，低聲道：“吾會盡量在日落之前回來，卿卿救了吾的鹿，那吾也定要為卿卿獵一頭鹿。”
    遙渺渺撚了撚劉徹的指尖，深深看了眼劉徹後才垂首低語道：“那陛下小心點。”
    “好。”劉徹依依不舍地摩挲了下遙渺渺的手，才鬆手起身離去。
    劉徹從未如此期盼自己能獵得一頭鹿而歸，鹿肉是遙渺渺最愛吃的食物，所以從此鹿在他眼裏有了不一樣的定位。
    遙渺渺不舍得他離開自己身旁，會擔心他天黑入林不安全。
    劉徹想著，所以他更有了離開的動力，為了親自去給遙渺渺獵得一頭鹿。
    劉徹想著，所以當暮靄四合，夕陽堪堪還未落入山頭時，他急急地趕回到了遙渺渺的身旁。
    哪怕很多年後，劉徹想起這一幕都會不由自主的笑起來。
    他看到遙渺渺百無聊賴的垂著頭，有一搭沒一搭摸著小虎崽，但在聽到馬蹄聲時那抬頭看到他時的欣喜。
    他想那黃昏時分還未掛在天幕的星辰，應該都藏在了遙渺渺的雙眸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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