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07章 大戰落幕,損失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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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狂吼撕心裂肺,如同瀕死野獸最後的咆哮。
抽出那柄沉重的環首斬馬刀,刀尖顫抖著指向幾個從他身邊倉皇後退的潰兵。
到了這種時候,顧不上他們人心不齊。
他采取了最高壓的辦法。
“臨陣脫逃者,死!”
刀光一閃,兩顆驚慌失措的頭顱高高飛起。
溫熱的鮮血噴灑在滾燙的黃沙之上,瞬間冒出灼人的氣霧,屍體抽搐著倒下,引發了更混亂的尖叫和踩踏。
然而,殺戮再也無法挽回潰敗的洪流。
他麾下所餘的,隻剩下數千最為凶悍、也被逼到絕境的武夫。
他們都是江湖人,雖然不守太多軍隊紀律,可求生的意誌不弱於常白山的部隊。
此刻都圍在楊光年身邊,眼神也紅了,是被死亡和瘋狂逼出來的血光。
“大帥!”
一名臉上帶著猙獰刀疤的親兵統領嘶吼著,聲音劈裂。
“沒有水了!後路斷了!橫豎是死!”
楊光年臉上的肌肉劇烈抽動著,目光掃過這些同樣被絕望吞噬的臉。
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一處稍微避風的沙窩。
那裏,躺著十幾頭巨大的、在之前的廝殺中受傷被驅趕到後陣的健壯駱駝。
巨大的生命力和痛苦的喘息,在這一刻成為了最後希望的火光。
“沒水?”
楊光年突然咧嘴笑了,笑得極其猙獰恐怖,白牙在染血的臉上閃著寒光。
“那不是水嗎?給我宰了!讓這些畜生再為兄弟們盡最後一份力!”
他手下的軍士短暫的愣怔後,爆發出一陣近乎癲狂的呼號。
那是絕境中看到一線生機,哪怕是飲鴆止渴也要抓住的瘋狂!
粗重的戰刀被高高舉起,帶著破風的呼嘯,狠狠砍向駱駝粗壯的脖子!
噗嗤!
滾燙、粘稠、帶著刺鼻濃烈腥氣的巨大血柱猛地噴湧而出!
駱駝臨死前發出的悲鳴穿透黃沙,但立刻被興奮的嘶吼壓過。
噴湧的獸血落進大張的、幹渴至龜裂的口中,落在士兵們滾燙的甲胄上,散發出濃烈的血腥和熱氣。
“喝!大口喝!”
楊光年仰起頭,任由溫熱的駱駝血噴濺在自己臉上身上。
他張大嘴,貪婪地吞咽著這腥甜粘稠的液體。
如同來自地獄的酒漿。
血水順著他下頜的輪廓流淌,滴落在沙地上,如同地獄之杯的餘瀝。
“最後衝一次!”
“不成功就成仁!”
喉嚨口還堵著腥氣,狂熱的呼喊帶著血沫嘶啞噴出。
飲血的赤血盟殘部,如同徹底狂暴的嗜血妖獸。
眼中僅存著最後的、獸性的瘋狂紅光。
他們不再後退,也不再組織有效的防線,而是吼叫著反撲。
不顧一切地撞向尾隨追殺而來的大乾軍。
刀鋒更加狂暴,帶著獸血和不顧自身生死的凶蠻。
滾燙的黃沙被雙方戰士的殘肢斷臂所浸潤,呈現出一種暗沉的、令人作嘔的黑褐色澤。
常白山佇立在軍陣前方,如同一座在風沙中侵蝕了千百年的黑色頑石。
滾燙的沙塵撲打在他布滿裂痕的胸甲上,留下點點鏽跡般的汙痕。
他手中緊握的長刀,早已卷了刃,寒光不再,隻餘一道道深凹的豁口,如同猛獸啃噬過的枯骨。
他盯著前方那片赤血盟飲血後爆發的最後瘋狂,眼神裏沒有一絲波瀾,隻有濃重的悲愴和一絲令人心悸的沉寂。
他知道,最終的清場開始了。
這場漫長的拉鋸,終於到了結束的時刻。
沒有勝利的喜悅,隻有對死亡的默許。
大乾的玄甲步卒不再以嚴密的陣列壓迫推進。
他們迅速地、沉默地分開,如同流水滲入頑石的縫隙。
一支支背負著強弩的精銳小隊如同楔子般切入戰場。
弩在近距離的搏殺中展現出冷酷的效率。
弦響如裂帛,利簇破風。
噗嗤噗嗤!
弩矢近距離穿透皮肉骨骼的聲音沉悶而短促。
無論對方怎樣狂嚎著揮舞武器,弩手的動作冷靜到刻板上弦,搭箭,瞄準要害。
弓弦反複拉開的“嘎吱”聲,夾雜著利刃捅穿人體的悶響,構成了清場的主旋律。
戰馬的嘶鳴被強行壓抑,但空氣裏彌漫的鐵鏽味和血腥味越來越濃。
包圍圈在血腥中緩緩、卻無比堅定地收縮。
常白山一步一步向前,踏過黏稠的血沙,踏過熱烘烘的甲片和早已冰涼的肢體。
偶爾有垂死的赤血盟傷兵從屍堆中蠕動著爬起。
眼神渙散卻本能地揮動斷刀刺來。
常白山甚至不必側身格擋,他身旁的精銳便會一步搶上。
如同最忠誠而冷酷的影子,寒光一閃,了結一切障礙。
常白山連眼角餘光都未曾給予,步履沉重卻方向不變。
每一步都在焦渴的沙地上留下一個血色的腳印。
戰場中央最後的一小塊區域,已成為一個巨大且不斷縮小的修羅場。
抵抗越來越稀疏,越來越絕望。
楊光年依舊在核心掙紮。他手中的斬馬刀早已斷裂,隻有半截刀刃連著扭曲的握柄。他渾身浴血,有敵人的,有駱駝的,也有他自己的。
重甲碎裂多處,露出底下被撕裂的皮肉。
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像是在拉動破舊的風箱。
當兩柄沉重的長矛從左右兩側猛地洞穿他小腹和肩甲的縫隙時,他那瘋狂搏殺的身軀驟然一僵。
噗!噗!
矛刃帶血刺出後背。
那點最後的、支撐著他瘋狂的血氣仿佛瞬間被這貫穿身軀的冰冷矛鋒抽幹。
他試圖重新舉起那半截斷刃,手卻沉重地垂落。
巨大的力量拉扯著他,如同釘在砧板上的獵物。
他抬起頭,透過被血汙糊住的眼簾,模糊看到常白山穿過最後的煙塵和稀疏的廝殺人群。
如同巍峨的山嶽般步步逼近,帶著難以言喻的沉重壓力。
“混賬……混賬。”
楊光年的嘴唇翕動著,血沫順著嘴角湧出。那沙啞的吼聲裏,最後一絲瘋狂褪盡。
隻餘下空蕩蕩的絕望和一抹刻骨的嘲諷,不知是自嘲,還是嘲弄著命運。
常白山站定在楊光年麵前。
血與汗的混合物如同溪流沿著他額上深刻的皺紋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