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腿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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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男人加快了腳步,帶著兩人往前走。
季惟舟和鍾意緊隨其後。
一邊走,季惟舟忽然想起了什麽,看著年輕男人,開口,問道:“老孫最近腿又疼了嗎?”
聽到這話,年輕男人原本還掛著笑容的臉頰,忽然就垮了下去,他滿臉愁容,甚至還沉沉歎了口氣。
“師傅最近這半個月還好,沒怎麽疼,但是前段兒時間比較嚴重,一到陰天下雨,師傅的腿就疼的直不起來,前段時間又是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雨,腿疼的幾乎是到了連路都走不了的程度了,可就是這樣,師傅還撐著非得來上班。”
年輕男人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滿是無奈和擔憂。
季惟舟聽到年輕男人的話,神色也同樣沉了下去。
“沒勸他?”他皺著眉,問道。
聞言,年輕男人自然是點頭。
“我們都勸了,領導甚至都勒令他回家休息了,但師傅就是沒聽,師傅說了,他不是閑下來的性子,如今一直坐在辦公室裏實在是因為他腿受了傷出不了外勤了,這是沒辦法的選擇了,但是,讓他什麽也不做,他忍受不了。”
話落,年輕男人又是重重歎了口氣。
這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任誰聽了,也都是沒辦法再開口勸了。
……
而聽著年輕男人的話,季惟舟卻一言不發地沉默了下去,他眼眸低垂下來,始終沒有開口。
鍾意走在他身邊,自然第一時間便就察覺到了異常,她不由得抬眸看了過去。
隻見,他眉心緊蹙著,神色凝重而沉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鍾意微微蹙眉,她知道,這當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她並沒有開口。
她想,他現在一定是難過的。
曾經一起出過任務的人,有過同樣信仰的人,因為受傷而被迫離開了一線,如今隻能待在戶籍做內勤工作。
當然,這並不是工作性質上的歧視,他也並不覺得做內勤工作不好,隻是有人並不是應該被困於一隅的,而老孫就是這樣的人,讓他待在這裏,就如同鳥被關進了籠子,不是享受,而是牢籠。
更何況,當初的傷,還留下了病根,時不時地,就會被病痛折磨。
鍾意雖不知道腿傷究竟是怎麽回事,但她卻明白了,季惟舟心裏的遺憾和無力,應該就是因為老孫失去了做他喜歡的工作的機會,而對於這件事情,他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老孫這樣消沉下去,卻無計可施。
鍾意默默地歎了口氣。
……
年輕男人也沒有再說話,顯然這件事情,讓他也同樣擔憂,他一路上沉默著,安靜地帶著兩人,七拐八拐地穿梭在辦公大樓裏,終於在爬了兩層樓後,終於到了地方。
“到了。”年輕男人說了句。
話落,便抬手敲了敲門。
“主任,季隊和鍾警官來了。”
辦公室裏的人,聽到這話的人,開了口。
一道略有些粗重的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進來吧。”
年輕男人聽到指示,這才推開了門。
年輕男人推開門,轉頭對著身後的兩人說道:“進去吧。”
老孫這會兒已經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兒,他立刻從工作椅上站了起來。
幾乎是就在年輕男人說完這句話後,季惟舟已經抬步走了進來,而此時此刻,老孫也正迎麵朝著兩人走過來。
……
“老孫,你這辦公室不錯啊!要啥有啥,”季惟舟淡淡笑著,調侃了這麽一句話。
季惟舟的表情已經不似方才那般複雜別扭了,此時,他的臉上掛著一抹淺淡的笑意。
老孫聽到他這話,就知道這是這人在調侃自己了,大大的翻了個白眼,瞪了季惟舟一眼。
“你這小子,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樣了,以前整天板著個臉,一頭紮進案子裏什麽也就不管不顧了,天天就跟要跟案子過一輩子一樣,再看看這會兒,哪裏還有一點兒以前那樣子,動不動還愛跟人開玩笑了!感情你這是談了個朋友,順帶著重新換了個人啊!”
說到這裏,老孫又挪了一步,站定在鍾意麵前,眼睛直直地盯著她,一字一句說道:“我非得看看弟妹!到底得是個什麽樣的人,才能把你這臭脾氣給改了!”
……
老孫臉上堆著笑,眼角的皺紋數不清,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兒,看著還挺有喜感。
鍾意忍不住抿唇,想笑又不敢笑,他們這是第一次見麵,如果就這樣笑出來,未免太過失禮。
鍾意深吸了口氣,費勁兒地忍下了笑意。
老孫盯著鍾意,他抬手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甚至還使勁兒眨了眨眼,似乎想通過這樣的方式,看清楚鍾意的長相。
但即便被人盯著,鍾意也並沒有覺得被冒犯,因為她能感知得到,這是善意的目光。
然而,鍾意沒覺得不舒服,一旁的季惟舟,卻忍不住了
老孫看了好一會兒,都沒收回目光去,這讓季惟舟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他腳下一挪,站在了鍾意身前,擋住了老孫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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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惟舟並不是生氣,但他的的確確是吃醋了。
雖說老孫這人他不需要擔心他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但是這東西還真不是能控製地了得,他就是不受控製地吃醋,這是下意識的,不受意誌所支配。
季惟舟眼睛同樣直勾勾地回視著老孫,輕咳了聲,才開口:“還沒看夠!”
老孫一聽這話,就知道這臭小子吃醋了,他年紀比季惟舟長幾歲,更何況,也是經曆過愛情的人,又怎麽會不知道季惟舟此時此刻的反應意味著什麽。
他那麽了解季惟舟,自然知道,這小子對這姑娘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
老孫不緊不慢地收回了目光,還掃了季惟舟一眼,目光揶揄,分明就是在調侃。
調侃這個曾經信誓旦旦把自己的一輩子交給警察這個身份,如今卻因為愛情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的人。
他也隱約聽說了,這小子似乎是另有打算,否則,中心不會輕而易舉的進行人員調動,他最近聽說,中心正在尋摸新人,甚至還把選拔通知送到了戶籍科這裏。
特案中心在海州市警界,甚至可以說全國範圍內,都是大名鼎鼎的存在,是所有警校生和警界新人最向往的地方,在那裏他們能見識到最可怕最複雜的案件,同樣也能見識到最窮凶極惡的罪犯,而且,還有最專業的刑偵手段,和最專業的偵探精英。
所以,選拔的消息一經發布,很多年年輕人都蠢蠢欲動,戶籍科的那幾個自然也不例外,好不容易重新有了這樣的機會,大家自然都不願放過。
這不,今天早上就有兩個剛來沒多久的新人來找他,想讓他給他們簽推薦書。
其實,他並不排斥年輕人去尋找更好的機會,因為這是人之常情,正所謂人往高處走,他更是希望他們在自己的領域裏登頂,發光發熱。
但是,這不代表可以好高騖遠,特案中心的選拔一層又一層,哪裏會有他們想的那麽簡單。
老孫和幾個年輕人好好聊了聊,他並沒有否定他們的決定,隻是給他們了一段時間,讓他們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樣,也讓他們好好看一看這些年,特案中心偵辦過的案子,和調查員在辦案過程中,受過的傷,吃過的苦。
等到他們徹底了解了特案中心存在的意義,也明白了進入特案中心意味著什麽之後,還能夠義正言辭,堅定不移地告訴他,他們還是不改的想要加入特案中心的想法的時候,他一定會很開心的為他們寫下推薦書,盡最大的努力,送他們進入選拔的名單。
老孫垂眸,看著正隱隱發痛的那條腿,深吸了口氣。
這一輩子,他是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
季惟舟看著老孫沉默了下去,看著他正低垂著眼眸,看著自己那條受過傷的腿的時,神色也跟著凝重了起來。
他大概也猜到了,老孫在想什麽。
季惟舟同樣朝著老孫那條傷腿望過去,眉心緊蹙。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開了口,問道:“老孫,最近這段日子,你這腿是不是重了?”
方才老孫朝他走過來的那幾步,他就察覺到了問題,印象中,這條傷腿平日裏走路時,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隻有在陰雨濕重的天氣時,才會舊疾發作,甚至走路都會有明顯的跛。
可最近這段時間,明明沒有陰雨天氣,老孫這條傷腿,卻出現了跛腳的情況,再加上方才那年輕人說的話,季惟舟總覺得這事兒沒那麽簡單。
他看著老孫,眼睛緊緊盯著他,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姿態,問道:“你這腿最近又傷著了?”
聽到這話,老孫明顯一愣,緊接著,他便躲開了季惟舟的目光。
任誰都能看得出來,這分明就是在心虛。
見狀,季惟舟臉色更加低沉了下去,他心裏“咯噔”一下,同樣沉入了穀底。
“老孫,你跟我說實話,你這腿,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季惟舟再一次問道。
……
老孫低著頭,沉默了片刻,許久,才慢吞吞地抬起頭,再次看向了季惟舟。
他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對著季惟舟說道:“前段兒時間下了幾天雨,我這腿疼的受不了了,就去醫院複查了一下,結果醫生發現,骨頭上有點兒問題。”
季惟舟聽到這話,眉心一抖,他神色冷肅,沉聲問道:“骨頭有問題什麽意思?你又傷著了?”
聽到這話,老孫卻不緊不慢地搖了搖頭,他甚至還輕飄飄地笑了一聲。
“應該是癌,醫生說我現在腿疼,應該主要也是與這個有關,和舊傷關係不大。”老孫平平靜靜地說著話。
話落,他又是冷笑了聲。
這聲冷笑,夾雜著諷刺和無奈。
諷刺的是,他明明四十多歲,明明是可以像其他警員在外忙碌奔波的年紀,卻失去了資格,隻能窩在一間小小的辦公室裏,偷偷的羨慕和嫉妒,而無奈的是,這樣的選擇,是不由他心意的。
……
季惟舟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他目光有些呆滯,呆愣愣地看著老孫,半天沒說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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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旁的鍾意,也被老孫的話嚇到了,這樣的消息,盡管她隻是一個初次見麵的陌生人,乍一聽到,也是悲傷的。
她能明白季惟舟此時此刻的痛苦。
這個消息太過殘忍,對於季惟舟來說如此,對於老孫,更是晴天霹靂。
他已經因為這條腿失去了做一名外勤調查員的機會,如今,就連讓他坐在辦公室裏出出力的機會,也要奪走,對於老孫來說,這不像是造化弄人,反而更像是老天故意不給他留任何機會。
……
鍾意深吸了口氣,緩緩抬手,拉住了季惟舟那隻垂在身側,一點兒沒反應的手。
她用盡力氣握著季惟舟的手,她能感覺到那隻手冰涼冰涼的,似乎還有些微微的顫抖。
她用力再用力,似乎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季惟舟。
可是,她也清楚,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
老孫自然看出季惟舟此時此刻的沉默,這一刻,他卻笑著,坦然而又平靜地開了口:“別想那麽多,我現在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這麽多年,我得到的都是苦果,接下來無論再發生什麽,我也都能接受,你也不用怕刺激到我,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老孫努力讓自己的情緒更平和,也努力地讓自己看上去不在意,可老孫並不知道的是,他越是這樣,在乎他的人,越是心酸難過。
季惟舟深吸了口氣,他努力平複下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麽顫抖,他緩聲開了口:“醫生有沒有說你這骨頭現在大概是什麽情況?已經確診了嗎?有沒有多看幾家醫院?”
問完,老孫淡淡點了點頭:“確診了,我已經看過三家醫院了,結論都一樣,隻不過還是中早期,控製好了,也不會那麽快就死的!”
聽到最後這句話,尤其是這個不帶一丁點兒溫度的“死”字,季惟舟臉色更加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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