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才半年多的時間沒見而已。
    但看著端坐的盧象升，周建安卻微微有些皺起了眉頭。
    “老丈人，這才多久沒見，怎麽感覺，你蒼老了許多啊？”
    “嗬嗬，是嗎？
    建安，你先過來坐。”
    周建安朝著盧象升行了一禮，盧象升也沒托大，他緩緩站了起來，而後上前將其扶起，讓他坐在一旁。
    周建安點了點頭，落位坐下，目光卻在盧象升的頭上掃視。
    此時的盧象升，其實也不過才四十出頭的歲數，換在後世，那可是中堅力量。
    即便是在大明，就官員階級來說，四十也絕對算不上年齡有多大。
    像朝中五六十，甚至七十左右的官員也不在少數。
    可此時的盧象升兩鬢居然生出了不少的白發，不止如此，臉上似乎也是寫滿了滄桑。
    要知道當初周建安初次見盧象升之時，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信心滿滿的打算大幹一場。
    盧象升，那可是文臣中的武將，武將中的活閻王啊！
    可這才多久的時間，盧象升居然已經顯現出了老態，周建安開始思索著是不是讓老丈人留在京城並不合適。
    又或者是他根本就不喜歡在朝堂之中辦事，相反更喜歡外麵的那些打打殺殺？
    沒等周建安開口，盧象升便說話了， 隻是出乎周建安意料的是，他問的並不是這次的稅銀之事，而是一臉和藹的說道。
    “建安啊，你打算什麽時候回洋河堡去？”
    周建安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後。
    “哈哈，老丈人這是想讓我趕快走啊，放心放心，就這兩天交待完畢，小子我就得先回去一趟，這大半年的時間了，怪想念的。”
    “亂說，老夫其實是有些想婉兒和那乖外孫了，老夫的意思是你若是不急著回去，不如派人把他們接過來了，在京師住上幾日。”
    “額·····”
    周建安瞬間愣住了，他臉上一怔，這才覺得自己是有些考慮不周了。
    從盧小婉嫁到洋河堡，自家老丈人見到自己女兒的時間也確實越來越少了。
    更重要的是，盧小婉到現在都還沒有回鄉一趟。
    自己很忙，她又未提，周建安便直接將這些給忘了。
    他拍了拍腦門，於是趕緊說道。
    “老丈人放心，小子這就讓人去把小婉和靖宇給接過來。”
    周建安說完便打算去叫人，盧象升卻把他叫住。
    “不急不急，咱爺倆先說說話，建安啊，這次的稅銀案，你打算如何處置？”
    盧象升終於說到了主題，周建安則是沒有任何遲疑的回道。
    “這些蛀蟲，當然是該殺就殺了，不殺留著過年啊。”
    這邊是周建安的想法，當然了，他這樣說其實也是專門說給盧象升聽的。
    他就想看看盧象升的反應。
    這老丈人的反應也沒超過周建安的想象，他臉色一怔，而後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
    “建安啊，現在建奴已經不成氣候了，興許就這一兩年的時間騰出手了，它也就滅了。
    而南方雖然還有些麻煩，但是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北方各地隻要穩定下來，剿滅他們不過是翻翻手而已。
    你可有想過，這之後大明該如何走？”
    之後？
    周建安還真的想過，而且跟崇禎商議過不過一次了，兩人更是將這些計劃寫在了紙上，並且命名為大明中興計劃。
    但是這個計劃，他卻從沒有跟盧象升說起過。
    盧象升說這件事的深意是什麽他也已經猜到了一二了。
    不過他還是讓盧象升先把自己的話說了出來。
    “建安啊，大明亂事多年，積勞成疾，人口流失極其嚴重，而這一次涉及到的人員，恐怕至少在數萬人，其中又有不少青壯，妙齡女子和孩童，若是他們僅僅是因為受到牽連，可否從輕處置？”
    變了！
    周建安是真的覺得盧象升變了！
    那個被流寇們談之色變的盧閻王變了。
    變的不再那麽殺伐果斷了！
    不過周建安其實也能夠理解。
    畢竟盧象升現在不在前線了，不用殺敵，他思考的也是更多的全國的層麵上。
    所以僅僅微微思索之後，他便認真的回道。
    “老丈人放心吧，小子又不是蠢豬，除非那些真正的罪大惡極之人，不然小子是不會再亂開殺戒的，你還真以為小子是太祖爺轉世啊，不過現在也不是大明初年的哪個時候了，光靠殺，是沒用的，你放心好了。”
    周建安鄭重保證之下，盧象升的臉上終於是掛上了一絲笑容。
    而後兩人又聊了許多，直到夜深之後兩人這才分開前去歇息。
    當天夜裏，周建安便下令讓人去洋河堡傳信，將夫人盧小婉和世子周靖宇給接到京城來。
    京城的瘟疫雖然還未完全平複，但是最近這兩日患疾人數並沒有繼續增加，如此一來也沒有什麽大礙了。
    休息了一夜，周建安精神抖擻，這些時日盧象升都不需要去衙門辦公，隻需要在府內處理公務即可，所以次日一早盧府便不停有人出入，當然了，也有來找周建安的，不過他們聽說國公爺在休息便沒有人敢打擾。
    周建安醒了後便讓關寧去將唐珍請過來，通過昨夜的閑聊，周建安也知道了盧象升其實就是疲勞過度了。
    而他之所以變化這麽大，其實還是逃不過襄陽之事，這恐怕已經成為了他的心魔了。
    身體有恙還好治，可是這心理就沒那麽好治了。
    周建安打算等到大明平定之後便讓盧象升統領一軍去開疆擴土去，如此恐怕就能治愈他的心魔了。
    隻是在這之前，還得將他的身體調理好才是。
    而唐珍年齡雖然不大，但是同太醫院的那些老古董們比起來實際經驗更加豐富，畢竟在洋河堡找她看病的百姓可不少。
    各種疑難雜症她現在都略知一二甚至是有所鑽研。
    安排好以後，他便給盧象升說了一下，之後便打算走出盧府，不過他剛一走出盧府，等待已久急著匯報的錦衣衛們全都圍了過來。
    沒辦法，周建安也隻能將盧府當做臨時的衙門，認真的審查其每一個人手中的案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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