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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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魔肆重新有了意識的時候, 已經是大半年之後了。

    他剛一凝聚身形,還沒來得及思考霜棠那個瘋子到底是怎麽把自己複活的,就聽到幾個端著各種東西匆匆路過的魔族仆人說著什麽魔尊大婚之類的。

    “嘖!”魔肆立刻猜到了什麽。

    那個聖人好本事啊, 不對,明明是那人太蠢了。

    然而魔肆在魔尊殿尋了一圈,終於在淺紅色湖旁的涼亭中尋到霜棠時,卻見醉月浮雙眼緊閉,周身被魔氣籠罩,陷入了昏迷。

    而霜棠在一旁,一口一口吃著糕點。

    察覺魔肆走來, 霜棠擡眸看了一眼,沒有說話,又重新低下頭吃糕點。

    “我死了多久?”魔肆問。

    “一年多。”

    “你要跟他成親?”

    霜棠咽下糕點, 看著身旁的醉月浮, “有可能。”

    前提是師尊信守諾言。

    師尊的身體是屬於他的, 不管他讓師尊去做什麽, 師尊都隻能照辦。但是霜棠不滿足, 他總在想, 要是師尊心裏反悔了呢,心裏想要丟下他了呢。

    所以他把師尊放進了親手構建的幻境中,裏麵沒有危險, 隻有一次又一次的抉擇。

    逼著無法得知身處幻境的師尊在自己跟其他的人其他的事之間做抉擇, 哪怕有一次猶豫或是選擇了對方,師尊都會立刻醒來,霜棠也會解除傀儡契。

    就像曾經霜棠在秘境中說得那樣, 他愛師尊,他能夠為了師尊做任何事。現在師尊也說愛他, 那師尊也要能夠為他做任何事。

    這才是霜棠心中的愛,扭曲、病態、自私。

    他很想相信師尊,可是他又做不到相信師尊,隻能用一些不可理喻的方法來驗證。

    來證明,他已經徹底把曾經仰望的明月牢牢禁錮在了懷裏。

    這麽多天了,幻境快結束了。

    霜棠吃完了碟子裏麵的糕點,傾身親了親醉月浮的麵側。

    魔肆看到這一幕,莫名不爽地踹了一腳石桌,直接把石桌踹得四分五裂。

    不過等他注意到被霜棠戴在頭上的骨簪,又滿是譏諷與惡意地笑起來,“要成親了還戴著我送的簪子,你的好師尊沒氣死?”

    霜棠不語,而是緩緩起身。雪發披散,紅衣搖曳,粉色的眼眸倒映出魔肆陰冷的神情。

    “轟!”

    磅礴的魔氣相撞,霜棠與魔肆打了起來。

    兩個都是瘋子,就算到了如今互相救過對方一命的關係,下手也是招招朝著致命處去,以傷換傷,狠戾絕情,寧可肚子被劃開也要在對方心口剜掉一塊肉,大有要這麽同歸於盡的架勢。

    身上的傷越來越多越來越觸目驚心,血已經把衣衫重新染了一遍,但是霜棠的麵頰卻是在蒼白之上透出病態的紅意,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魔肆也是失了控,殺意濃厚,完全不在意自己殘破的身體,黑紅色的霧氣不斷從他的傷口處溢散。

    “知道嗎,我早就想弄死你了。”魔肆嗤笑,聲音冰冷。

    “我也是。”霜棠聲音淡淡,下手更狠了。

    他們兩個有什麽時候是不想弄死對方的呢?

    大概也就隻有在對方真的死了之後,才會想著要把對方拖回來。

    周遭的仆人們嚇得匍匐在地,涼亭變成了一片廢墟,淡紅色的湖水四濺,自空中散落,像是下了一場大雨。

    這場廝殺以醉月浮醒來而做了收尾,他通過了霜棠設下的幻境。

    看著持劍護在霜棠麵前的人,魔肆嗤了一聲。

    猩紅的眼眸盯著霜棠,意味不明,最後甩袖離開,譏諷地丟下一句:“成你們那個破親的時候別喊我。”

    真晦氣,早知道不救了,魔肆心想。

    ......

    這一次的成親儀式是在魔界舉辦的,不似曾經結契大典那般賓客滿堂,臺下並沒有什麽客人,隻有分列伺候的仆人。

    血紅的綢緞在梁上垂掛,紅燭燃燒,蜿蜒開絲絲縷縷香氣。仆人們小心翼翼安靜跪在地上,加上殿外的紅月高懸,這場婚宴多少顯得空曠詭異。

    但是霜棠很喜歡,他沒有邀請任何人。不需要所謂的衆人祝福恭賀,他不需要他人的認同,他根本不想在自己跟師尊成親的時候看見任何無關的人。

    “阿棠。”醉月浮牽住霜棠的手,“你在看什麽?”

    霜棠從空蕩蕩的大殿收回視線,目光落在醉月浮的身上。

    魔界的風格與外界相差了太多,大紅的婚服上淺下深,像是大片大片的血液在衣擺處暈染開。

    醉月浮的眉眼是溫柔清煦的,卻被眉心處墜下的紅玉襯出幾分豔色。

    被霜棠的目光看得微微紅了臉,醉月浮垂眸,“怎麽了?”

    霜棠搖頭,“低頭。”

    醉月浮便不受控製地低下頭,下一刻,一雙手臂攬上他脖頸,溫涼卻柔軟的唇瓣印了上來。

    耳尖緩緩染上紅意,醉月浮回抱住霜棠,將單薄的少年抱進懷中。

    一隻手托在霜棠的腦後,指尖觸上溫潤的紅玉簪,上麵鍍了不少修補用的金,但還是很好看。

    “轟——!”

    突然間,恢弘的大殿爆發出劇烈的響動,下一刻綢緞飄落,屋梁倒塌,大殿化作一片廢墟,灰塵四起。

    霜棠站在碎裂的地麵,冷冷擡眸,與半空中的魔肆對上視線。

    對方周身還彌漫著磅礴的魔氣,很顯然,就是摧毀大殿的罪魁禍首。

    對方嗤笑一聲,“送你的賀禮。”

    霜棠指尖溢出魔氣,就要去跟人打。

    然而腰身突然被環住,後背貼上溫熱的胸膛,猝不及防就被打橫抱了起來。

    霜棠眸中的冷意在對上醉月浮含笑的眼眸時緩緩散去,聽到他的師尊輕聲說:“阿棠,師尊通過了你的考驗,你還沒有給師尊獎勵呢。”

    餘光與魔肆對上,醉月浮很快就收回,笑盈盈看著懷中的人。

    霜棠麵上淡淡的神情看不出來,但是動作顯然是不甘心,想要跟魔肆再廝殺上一場。

    可是最後還是被醉月浮抱走了。

    被埋在了廢墟下的仆人們艱難爬出來,戰戰兢兢在魔肆陰冷的注視下整理廢墟。

    “砰!”幾個仆人被魔肆拍飛到遠處。

    “嗤!”

    那個聖人還長腦子了,看來這一年多沒白活。

    遠遠看了眼霜棠跟醉月浮離開的方向,魔肆扯扯嘴角,離開了。

    這破魔殿他是沒興趣待,還是去別的地方多殺幾個解解悶。

    ......

    “停、停下......”

    層層疊疊的紗幔之下,一隻手探出來抓住了床沿。

    這隻手纖細瓷白,關節處透出粉色,還籠著一層濕意,輕輕顫抖著。

    隨著那一聲顫巍巍的停下,手總算顫得沒有那麽厲害了,可是呼吸聲依舊急促。

    距離成親那一天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可是所謂的獎勵一直都沒有停過。

    霜棠瞳孔渙散,原本溫涼的體溫早就已經變成了偏高的溫度。指尖接觸到紗幔外麵的涼氣,忍不住想要向外去。

    但是腰還被按著,雖然醉月浮因為那一句帶著命令意味的停下而不得已頓住了動作,手卻沒有鬆開。

    “阿棠。”

    霜棠恍惚擡眸,透過一層生理性的水霧對上醉月浮金色的眼眸,感受到其中的灼熱,下意識晃了神。

    對傀儡的操控不自覺出現斷裂,抓在床沿的手猛然抓緊。

    “唔......”

    沙啞卻依舊溫柔的嗓音在紗幔中響起,帶著盈盈的笑意,“師尊還想要獎勵,好不好?”

    好不容易得償所願,獎勵自然要多討一些。

    好不容易掙紮出來的手又被扣了回去,紗幔晃動。

    房間外,天空中沒有一絲雲,紅月盈盈灑落月光,卻在倒映於水麵的時候折射出了絲絲縷縷的金色漣漪,與院中特意栽種的海棠花交相輝映。

    又是一夜,房間內的動靜終於停歇。

    好半晌,輕微的水聲響起,醉月浮抱著渾身是汗的霜棠在水池中細細清洗,然後又替人換好衣衫。

    看著懶洋洋趴在桌邊的小弟子,醉月浮揉了揉對方的腦袋,“餓不餓,師尊給你做糕點吃?”

    霜棠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後,霜棠坐在院中,迎麵兒過來的風驅散了身上殘留的熱意,讓他昏昏沉沉的腦袋也清醒了許多。

    醉月浮端著一碟剛做好還溫熱的糕點過來,捏了一塊喂到霜棠的嘴邊,看著小弟子腮幫子微鼓的模樣,眉眼彎起。

    院中海棠花枝葉繁茂,風吹過時簌簌作響。

    “阿棠有想過離開魔界嗎?”

    見霜棠看過來,醉月浮笑著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師尊記下了很多的地方,都想要跟阿棠一起去。”

    “過幾天吧。”

    霜棠舔過醉月浮指尖,雪白的睫毛顫了顫,“腰疼。”

    醉月浮一頓,回想起自己這大半個月的失控舉動,麵色又紅了起來 。

    “嗯,好。”

    反正時間還有很多很多,他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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